wed sep 14 19:07:57 cst 2016
秋风萧瑟。
循着孤寂苦闷的虫鸣鸟叫,沿着清冷落寞的蜿蜒小路,有一处光秃秃的山壁寸草不生。
山壁边,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巨型蛤蟆,不疾不徐地攀爬着。
蓦然,蛤蟆腾空一跃,泛着绿色光晕的复杂图案在它的身躯显映,一阵冰冷刺骨随之而来,滚滚黑雾登时缭绕。
黑雾中到处都是颓废、荒凉、凄寂的味道,唯独那间山林深处的低矮木屋。
木屋里只有一盏灯,是配着紫色灯芯的奇异茴香灯。灯的亮光,像明亮的月光一样,洒满了木屋里面。四周一片寂静。
李飞坐在绣楼中,心静如水。
一阵轻微的步音传入耳内。
李飞一动不动,宛如枯树顽石一般。
步音熟悉。
但见一人形生物邋遢而来,它浑身没有毛发,通体遍布着金色的鳞片,熠熠生辉,面部很平,只有一只竖眼,开合间象是一道金色的闪电划过,犀利慑人。
这是异域魂族召唤的魂兽――金鳞。
是它,的确是它。
李飞的心底起了微微波澜,紧接着复归平静。“她”要等待最佳时机。
这本是一场丑陋而肮脏的交易,却因为“女主人”的不同,将要用血和铁来清洗了断。
金鳞一无所知,只是习惯性地在靠近。
死亡却已缓缓向它走来。
李飞拿捏着时间,距离,角度,心里不断的计算着,“她”必须一击而中。
在魂兽金鳞的眼中,李飞身材卓约,青丝如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圣洁的气息,仿佛雪原上盛开的一朵玉洁冰莲。只是流风的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点血丝,好似破坏了她原本的轻灵之气。
但真相却是,血丝是假的,青丝是假的,圣洁的假的,轻灵是假的,甚至连性别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伪装成女主人的样子,又怎么能杀得了这七级魂兽金鳞?
杀了它,杀了它!
李飞的心里喃喃自语。豆大的汗珠自高而圆的脑门上泌出,胸前的衣扣早已被雄浑的内力冲开,软剑伪装成捆腰绳悬挂于腰际,左手紧握剑的柄部,右手掌心攥紧傲冰血影针,食指虚虚地触在针尾,两条长腿虽在椅上倚靠却早已暗暗挪移到可以轻松跃起的角度,一双深凹的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地注意着远处走来的金鳞。
李飞是天罗门众弟子中身材最瘦削的了。在强者为尊的天罗门里,从小到大教育李飞的方式就是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天罗门众多身材健硕的弟子经常欺负他,使他很早就潜移默化地形成了独特的脾性:刚正、直率、倔强、嫉恶如仇,暴躁的外表下却又很深地掩藏着一颗慈软、善良,有时甚至是优柔寡断的心。
这次来黑蟆山暗杀七级魂兽金鳞的任务本没有他,可是他主动向门主提出。不少人感到惊讶:黑蟆山危机四伏,步步惊险,别人躲都来不及,他又何苦来送死?李飞却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弱小者的尊严,与其承受山下村民被魂兽金鳞无情杀戮的凄惨眼神,他宁愿到任务中去经历战斗和死亡!回过头来,入门十年,也就是在劫富济贫除暴安良的时候,才不让他感到心胸压抑,才觉得自己活得骄傲和有价值,每一次呼吸都是舒畅和自由的!
十五步,十四步……
李飞一边盘算着金鳞离自己的距离,脑海里一边略过这样一些意念:事实上今天无论在奔袭黑蟆山的路途中,还是在小木屋待命的时候,他的心境都是亢奋的。奇袭,暗杀,即将扑面而来的异样的死亡的气味儿,都使他有了一种仗剑煮酒的莫名亲切感。这一切都是对一名真正剑客胆量的挑战,李飞不怕这些挑战,倒有充足的理由热衷于置身其中。
其实李飞早就习惯于这种暗杀,甚至喜欢上这种对恶人的暗杀。为了历练自己的暗杀技能,李飞曾经找人用绳索将自己反绑在一个黑洞洞的屋子里,绳索通过铁链悬挂在屋顶上,以此来体验死亡来临的心跳。毫不夸张的说,仅凭一点气味的变化,李飞就能知道目标在哪里,要从哪个方向过来。无论灯光有多么暗淡,他都能清楚地记得,他所在的屋子里门在什么地方,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可以当作出口的地方。所谓可以当作出口的地方,是指即使它现在是一堵墙,如果它可以当作出口,流风可以尽快把它变成出口。
除了目标金鳞,通过对所有脚步声的听测,李飞可以判断,魂兽金鳞的后面还有两个人,一个脚步轻且匆匆,一个脚步迟缓有力。轻且匆匆者,明显底气不足,应该是个给金鳞梳洗喂养的侍者,不足为虑;迟缓有力者,颇有城府,恐怕是金鳞的帮手。
异域魂族,与九州大地的各大门派不同,征伐杀戮都是以魂兽与魂士整编的单位进行。通常由两个魂士组合一个魂兽,其中一人是魂兽的主人,负责指挥引导魂兽攻击,一人是魂兽的帮手,负责保护魂兽的安全。
十步,九步,八步……
灯光,晃到了脸上,
仿佛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澎湃而激动!
那从小熟悉的身影容颜,就在你的身前,过往岁月中镂刻心间的时光,在那一刻翻涌不息。
是什么让你痴狂,是什么让你痛楚?
想起了天罗门中那把挥舞敲打的铁棍?
想起了山下村庄那矮矮坟头的白绫?
“她”牙根紧咬,气息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