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2();
read2();第二天一早，许凡一在楼下等我，我们俩都有点不好意思，但许凡一嘴硬，“小姑娘，快点快点，咱们要迟到啦。”
我坐在他身后，千思万绪。
我能想象许凡一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眼睛笑成一条缝，嘴角上扬却又拼命不让它翘起来。
高中生对“喜欢”这些情愫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人早恋，也有人失恋。
但我和许凡一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起上学放学，除了比其他同学多了一点默契外，我们就是普通的高中同学。话说回来，我和许凡一的确默契，我常常从前排转头看他，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后来，我大学才知道，许凡一和我那哪是默契，是他把自己十六岁的所有时间都放在了我身上，自然知道我每个下一秒要做什么。那个时候的向然啊，何其有幸。
我每次课间都跑到他位置上睡觉，因为读了高中后我们有了晚自习，我每天都睡眠不足。许凡一常常在我旁边玩手机，帮我隔绝出一个安静私密的空间。
我很拼命想让成绩再提高一点，却怎么也办不到。按照班主任的话来说，我这个不上不下的成绩，努努力能上个重点大学，稍不注意也可能只够上一本。
说不着急是假的，毕竟我的世界里除了学习，全是空白。
我能听见前排女生在聊李敏镐，也能听见后面男生约着翘掉自习去网吧，但我知道那些和我没有关系。唯一能让我稍稍安心的是数学，不需要我花很多时间在上面，最让我头疼的是语文，我的作文常常比其他同学多扣二十分，我学不好，就更不想学语文了。
晚自习，陈瑶瑶走过来跟我说话，“向然，你能出来一下吗？”
我好久没有和同学讲过话，都快忘了自己和陈瑶瑶一班。她这次说话语气软软的，竟然让我有点不适应。
“好，等我一下。”
等我到了走廊，陈瑶瑶鼓足勇气似的说，“你能不能教我数学？”看我没开口，又赶紧补充，“我可以帮你提高语文成绩。”
我只知道陈瑶瑶成绩一直不错，却没关注过她数学怎么样，有点不解，“为什么啊？”
“你就说行不行吧，周末的时候我可以去你家，你也可以来我家。”陈瑶瑶虽然说话很软，但总给我一种放不下身段的错觉。
“那……行吧。你来我家吧，我家没人。”
“我家也没人！”陈瑶瑶赶紧说，“看你怎么方便。”
我对陈瑶瑶的态度太困惑了，放学的时候说给许凡一听，他摇头，“陈瑶瑶好像成绩是下降了，我记得咱们初中的时候，她是咱们年级前十来着。”
“年级前十？！”
我完全不知道陈瑶瑶这么厉害。
“对啊，她怪厉害的，谈恋爱还能考那么好。”
“那她现在呢？成绩怎么样？”我赶紧问。
“这我不知道了，你什么时间见我关心过成绩，我也就在成绩单上看了看你的。”许凡一坦坦荡荡的。
到了周末，陈瑶瑶敲门，我带她进来，开始给她看数学。
以前我们年纪小，我不能分辨出来一个人成绩好的原因，但现在我发现陈瑶瑶的成绩好更多是因为她努力，不是因为她聪明。
她的笔记也太认真了，完全不像我的那么潦潦草草、随心所欲。
但努力似乎解决不了数学成绩，这也是她数学没那么好的原因。我掏出一张白纸，“你先说咱们学到现在，数学都学了什么内容吧。”
陈瑶瑶努力回忆起来，我摇了摇头，“你知道咱们学了什么，可全部不成系统。所有数学知识点都在你的脑子里，却没有办法很快抓取，这是做题的基本功。”
我翻出乔禾舟给我的资料，“那咱们一起做这一套题吧。”
我很和陈瑶瑶做题速度差不多，都超时了。但我是因为看到了一道推理思路十分不同的题，因此觉得好玩多研究了一会，她是因为见过题型没有耽误太长时间，多出来的时间全耗费在那道没见过的题上。
我发现了陈瑶瑶的问题，大概就是“为了做题而做题”。
不像乔禾舟，她跟我喜欢比谁的论证思路更严谨、更直接，比谁能找到解题的点，我们玩得多了，自然养成了“推理过程比方法应用更重要”的习惯。
简单来说，如果我想去学校，老师会说先步行，再坐公交，或者直接打车，这些都是老师讲的方法，如果问到如何去公园，那同学们就会套过来使用。但我和乔禾舟比较叛逆，我们总是会想，为什么老师会想到这个方法呢？步行、公交、打车区别在哪里？如果先打车再坐公交行不行？去公园和去学校本质上是一样的吗？
说白了，灵活运用是因为我们吃透这道题了。
我找了几道题给陈瑶瑶讲，她似乎是明白了。
我有了给赵亦君讲题的经验，这次讲得还算清晰，我自认为她应该吸收了不少。其实，比起我教陈瑶瑶学数学，她对我语文的帮助更大一些。
她告诉我怎么分析作文题，怎么选择素材，什么样的开头和结尾对于什么样的题目类型，等等等。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陈瑶瑶的指导下，语文作文竟然能上一档文了。我也慢慢发现，陈瑶瑶似乎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天差地别。
印象里，她应该是不可一世的，毕竟她有那个资本；她总是站在很高地方俯瞰我们这些小蚂蚁，她比我们成熟得多，所以在我们还在为很多小事纠结的时候，她会先一步看开。
但我发现我这十年的确是美化陈瑶瑶了，她也有十分讨厌的同学，她有时斤斤计较班里哪个同学打扫卫生偷懒，她对学习异常焦虑，以及，她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更在意，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表面总是看起来云淡风轻的。
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了原因。
周六下午，她突然提前来我家，我打开门，发现她脸上有个巴掌印，我怕戳她隐私，就假装没看见。
“我爸打我了。”陈瑶瑶坐下来哭。
“为什么？”
“因为他非让我去读师范，说以后当老师。”
我们这才高一，我都没想过要去什么大学。
“师范不好吗？”
“可我想去警校！”
我不知道陈瑶瑶还有这个梦想。
“那你跟你爸爸说啊……”我没说完，猛地意识到她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了。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但是他不允许。算了，我早就习惯了，你还记得咱们小学时，有一次我下午才去上学吗？因为一大早我就被我爸甩了两个巴掌，我只是想要早一点去学校，觉得他送我太磨蹭，我爸就火了，觉得我在质疑他。”
我完全没有印象。过了好一会，她自己哭够了，又换上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今天的事情，你谁都不要说。”
“好。”我那一整天都不太自然，我发现陈瑶瑶不是我心里女神的样子了。
尽管那时我还没认识到陈瑶瑶这个早慧的女孩儿其实和我没什么不同，甚至，她骨子比我还要更倔强不安。我只是在那天，满腔混合了不知是释怀，还是失落的情绪。
沈鹿鸣终于跟我视频通话了。
我能看到他躲在卫生间，压低声音讲话，“你在做什么？”
“刚和陈瑶瑶一起学习。”
“你们怎么一起玩了？”
我感觉我现在和沈鹿鸣就像是天上人间，事事斗转星移他全然不知。
“你，”沈鹿鸣下定决心似的，问，“你和许凡一在一起了？”
我尤为震惊，他不知道我和陈瑶瑶一起学习，却知道我和许凡一的事，他的消息怎么听来的？
“没有。”我说的是事实，“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沈鹿鸣沉默，眼神里全是讨好般希望我别挂，我于心不忍，“真的没有，就是他每天跟我一起上学，我们不是在一个小区吗。”
沈鹿鸣还是不说话，眼睛里却变得十分悲伤，“你喜欢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解释不清。
沈鹿鸣轻轻说，“我知道了，我后面一个月都不能再用手机了，没办法给你打电话，你好好吃饭睡觉。”
按断了视频，我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没过一秒，我妈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她还是劈头盖脸似的说话风格。
“我听说，你早恋了？”
我一下子蒙了，听谁说的？沈鹿鸣？
“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我没撒谎。
“这样，爸爸妈妈想了一下，你自己住还是不行，下个月我就调回家，一直陪你到高考结束。”
她也不管我到底听没听清，说完就挂了电话，像我成长里的无数次那样，只顾自己的想法。
在她不信任我这件事上，我一点都不奇怪，一年级时她兀自带我去做什么多动症儿童检查我就知道了，她根本就没在乎过我的感受。
我难过了一个多小时，决定去找许凡一。
他们家在我家后面一栋，我敲门进去的时候，他刚刚打完一局游戏。
“你怎么来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我不跟他兜圈子，“我妈刚给我打电话，说我早恋。”
许凡一还没理解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早恋？和谁啊？和我？哎呀，荣幸荣幸。”
我看他不着调，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提醒他，“我妈说下个月就工作调动回来，一直等我高考完。”
“啊？来真的啊？”许凡一这才收起他的笑脸。
“你觉得，是谁传出去的？”
我觉得这事太蹊跷了，我和许凡一每天也不像是班上那些谈恋爱的同学啊，他们不都是跑到操场悄悄拉手去吗。
“不可能啊，咱俩这么坦荡，实在是强加之罪。”许凡一翘起二郎腿，“这样吧，小姑娘，你过来让我亲一口，把这个罪名坐实了，咱们也不亏了。”
气得我拿抱枕砸许凡一脑袋。“严肃、认真！”
“没事儿，”许凡一大大咧咧的，“说咱们早恋怎么了，那班上早恋的同学多了，你管他们怎么说呢。你妈回来就回来呗，你每天在家里待着，门都不出的，她回不回来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