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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夏天是最难熬的,失去空调和风扇的保护,人们就像赤身躺在非洲的大地上,无处可藏,被煎熬着。
此时的陈雨生就是这样的感觉,北京三十多度的高温,将角落的阴凉逼得只有一点点栖身之所,但他连那一点点栖身之所都不能拥有,他得穿着厚厚的玩偶服,扮成一只粉色的松鼠在太阳底下跳来跳去,逗那些路过的小朋友开心。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玩偶服里面几乎是密闭的除了脸上几个让他呼吸和看东西的小孔,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与新鲜空气接触的地方,他从前做过手术,很怕低血糖。
晕晕乎乎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一分一秒的数着,希望能快点到午休的时候,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正在和一个小姑娘合照,双腿却无力的跪下去,小姑娘的妈妈拿着手机,笑着说,不用跪,可以拍得到。
他没有力气站起来,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他大脑一片空白,就想着能坐下,稍微歇一会,一会就好,人却不受控制的向后仰。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身边有凉凉的风,一个带着猫耳朵的女孩手里端着一杯水,在给他扇凉。
身边都是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大箱冰激凌脆筒,一扇大大的窗户对着街道,都是来来往往的人,
这里是冰激凌屋的后厨,那个姑娘把他拖到这里,
“你醒了,先喝一点水,头疼不疼?你刚刚差点晕倒。”
姑娘的脸像玉一样温润,眼神清清的,他呆呆的接过水,指尖没有一丝气力,全部灌倒领子里。
姑娘急急忙忙的给他擦水,他的脑子像停滞一般,没有半分思考能力,可能中暑太严重了吧。
一根吸管递到嘴边,清凉的水顺着咽喉而下,脑子才清醒了一些,
“天太热了,我把这个给你绑到衣服里,你能凉快些。”
一个吹着凉风的小电风扇在他怀里,身上的黏腻似乎少了很多,
“谢谢。”
陈雨生羞涩一笑,耳朵尖红红的,像春天刚刚出洞穴的小熊,带着无知的朦胧,
“你先休息,太阳消一点,你再出去,主管去吃饭了,没那么快回来。”
姑娘巧笑嫣然,送出一个又一个冰激凌花,眉梢眼角都是和煦,笑意融融的,像捂着人的心,吸引着人,
暂时恢复气力,他站起身,姑娘正在忙碌,他悄悄出去,站在冰激凌屋对面,用粗粗的毛绒手指比了一个耶,她回了一个耶。
那一个下午,他的心里甜丝丝的,时不时转头去看她,她笑得清浅,却那样好看,
换班时,他换下玩偶服,在冰激凌屋等她,另一个人却说,她早已经离开,他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让她看到他没有穿玩偶服的样子,并不是那么笨重。
第二天,他刚换上玩偶服,便看到她,今天戴着兔子耳朵,好像比昨天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他又站在冰激凌屋前,比了一个耶,姑娘看到了,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了他一个耶,
乘着人流量不大,他想过去告诉她,能不能等他一下,他想请她吃个饭,当做谢礼,
只是,一直有人要合照,和他互动,整整一个下午,他连穿过那条马路都做不到,只能看着她在另一个接班的人来时,消失不见。
等他才重新见到她时,她没有出现在那个冰激凌屋,而是在夜市,拿着一串糖葫芦,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如果那个男人平凡一点,长相普通一点,他都会有勇气上前,问一句她的名字,只是那个男人太耀眼了,只是走在人群中,便像是青龙盘踞在山间,散发着威严柔和的气息,仅仅是一眼,他便泄了气,人家身边有那么优秀的人,他不想被对比,从小被人比较,他害怕了矮人一头的滋味。
悄悄跟在两人身后,一旁的舍友发现他在看的人,
“你在看谁?”
“游乐园兼职遇见的,帮过我。”
舍友若有所思的点头,
“心里感谢人家算了,你知道那个男的吗?”
他不解,
“画家,严青君,很有名,有一个青云美术馆,就是他的。”
陈雨生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在后脑,重重的锤了一下,
好几个晚上,他都梦见那个女孩子,辗转反侧,努力的记起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她睫毛下,眼睛中,泛着的光有几点他的能想起,
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终于,他在冰激凌屋又看见她,巧笑嫣然,美目盼兮,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神经,他脱下玩偶服,
“你好,一个香草冰激凌。”
接过冰激凌时,他鼓起勇气比了一个耶,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你是那个粉色的松鼠。”
他内心抑制不住的狂喜,点头,从身后拿出那个小风扇,
“我一直想找机会给你这个。”
女孩接过风扇,她的手指细白,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他的眼睛略过,心,咚咚,跳了两下。
“能请你吃饭吗?我只是想谢谢你。”
他耳朵尖又红了,他怕好害怕被拒绝,但是,她答应了。
她穿着一身青色绸缎长裙,穿过人群,白皙的脖颈在橘白的光晕下,闪闪发光,
“你叫什么名字?”
“陈雨生。”
“我叫林云儿。”
夕阳西下,她走在他身旁,淡淡花香,微风徐徐,
“你是不是x大的?”
他点头,难道他们是校友吗?
“我在报纸上看过你写的文章。”
雨生笑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在他心头弥漫,
“现在很多人都不看报纸了,我以为不会有人看见。”
云儿抬眼看着他,眉眼弯弯,有些疏离,却美得异常,
“你的文章写得很细致,角度很刁钻,引用的案例很有深度。”
他耳朵更红了,从未有人会对他说,这件事你做的很棒,甚至连他的父母都没有对他这样讲过。
那天晚上,他的内心有了前几十年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知道她叫林云儿,知道她也在x大,他和她是同一级,在历史文化学院,单身。
回到寝室时,室友看出他的不一样,
“今天怎么那么高兴?”
“原来真的会有人看报纸,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看过我发在报纸上的文章。”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林云儿,和我们一级。”
室友嘟囔了两句,没听过。
“你要喜欢人家,就去追,你长那么帅,别心虚。”
“但是她很漂亮。”
“帅哥,美女,正好。”
他路过一家花店,橱窗里放着一捧粉色的花,花朵层层叠叠,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束花应该很称她,毫不犹豫,便买下了。
抱着一大捧花,引得不少人侧目。
她说,她最近有些忙,在准备一个表演,他不想让她烦,但是他真的很想见她,
问到她所在的的地方,兴冲冲的前去,
远远地,便听见大提琴的声音,悠扬舒缓的像明净的小溪,穿过的山涧,慢慢的,深入云霄,
慢慢走进,看见她,淡青色长裙,闪着微微的柔光,身旁靠着大提琴,五指缓动,
忽然下起雨,暴雨猛然而至,天地之间忽然暗下,她听见雨声,琴声暂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长裙垂下,亚麻色的长发伏在雪白的肩头,玫瑰色的红唇微微张开,好像,那一瞬间,她抬头看着大雨落下的瞬间,她好像笑了一下。
他呆住了,从前,他未曾看过这样美丽的风景,
云儿看见他,上前将他带进屋,
“忽然下雨了。”
她微笑,眼中似乎带着些哀伤,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但是,他总觉得,她看看起来是不快乐,那种侵入眼底的悲伤,都被她表演出的快乐掩盖,她的情绪很少鲜明的表露。
“送给你,有点冒昧,但是我觉得这个花和你很配。”
云儿抱着花,红花绿衣雪肌,景色艳丽,美不胜收。
“谢谢你。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个花。”
倏地,他的脸红了,胸中炸起的高兴,简直要将他吞噬,一种疯狂地,痴迷地爱恋疯长,一切的诱因都是眼前这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姑娘。
“我能给你拍个照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麽说,但是他敢肯定,这是他所经历过最美好的时刻,他想留下一点什么,
云儿站在大提琴旁,捧着花,微笑着,
按下快门的瞬间,雨生多希望,把这一刻永远留住,时间不要流逝,就这样,静静地定格,
门打开,云儿回头,看着进来的男人,
“你来了。”
“你有朋友来。”
严青君走到她身边,高大英俊,气质出尘,两人就像所有爱情故事里男女主角该有的样子,仅仅站在一起,就已经十分相配了,
“这位是陈雨生,
雨生,这是严青君。”
严青君一举一动都像是希腊神话中,被维纳斯所创造出的雕塑那样优雅得体,陈雨生心中自卑,却不认输,自己也是高材生,家境富裕,长相英俊,大大方方伸出手与他相握,
“我听说过您,非常优秀的画家。”
严青君温润一笑,淡淡的语气,像极了林云儿,
“虚名罢了。”
林云儿正式表演那天,他才知道,原来,林云儿是在为严青君的画展排练,
那天,陈雨生第一次接触到对于他来说,从未接触过得世界,这个世界,没有油盐酱醋,没有人间烟火,只有美丽精致的男女在为虚无缥缈的艺术而活,
在人群中,林云儿一身缎面碧色长裙,身上倚靠着古朴的大提琴,悠扬的音乐抚慰着人们躁动的心,她在人群中好像散发着柔光,高贵典雅,神圣不可触碰。
陈雨生打开相机,为她拍下照片,他不知道他是否可以获得这个姑娘的青睐,但是他想把见到她的每一瞬间都留在身边,哪怕只是照片。
“她很美,对吧?”
不知何时,严青君站在他身边,两人身高差不多,严青君却有着男人最板正的身形,看起来比他多了很多男人的感觉,
“我们认识二十年,我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在她身边。”
陈雨生感觉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些?
“好好玩。”
严青君点到为止,多余的话没有再讲,等到演奏结束,站在林云儿身边接受闪光灯的照耀。
林云儿陪着他走在长长的画廊,陈雨生将她带到一个角落,耳朵尖依旧泛着红,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墨绿色的绒布盒子,
“我路过珠宝店,看见这个,我觉得你带这个很好看。”
一个碧玉项链,雕刻成祥云的样子,旁边用小颗粒的白玉装饰,小巧玲珑,十分漂亮,
“让你破费了,我很喜欢。”
雨生想给她戴上,严青君忽然叫走林云儿,
透过层层叠叠的媒体,雨生眼睁睁看着,严青君将一串硕大的绿宝石项链,戴在云儿脖子上,
“今天即使画展开幕,也是林云儿小姐的生日,让我们祝她生日快乐。”
清透的绿宝石与她身上的衣裙相互映衬,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面对那样多的镜头,她从容不迫,淡然的微笑。
脱离了媒体的视线,林云儿又回到他身边,只是她脖子上的项链已经不见,
“可以给我戴上吗?”
她指着那条小小的玉项链,
雨生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拿出项链,靠近云儿,她身上的玫瑰香气,幽幽的,淡淡的,沁人心脾,他指尖颤抖,剧烈的心跳声让他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云儿的微笑,以及她的那句我愿意,
“真的吗?”
“真的吗?”
他与严青君的声音重叠,三人相对,雨生看见严青君一瞬间从云端跌落,一面对严青君,他就感觉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事情都被这个高傲的男人踩在脚下,
“青君,麻烦你把琴送回去,今晚失陪,我有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