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冷空旷，石砖光可鉴人，十绝殿。
白亦乾靠在椅上悠悠睁开眼眸，眼底幽深，似有无奈，抬手抹了一下脸。这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接着，门被从外推开。
白亦乾微微前倾身子，看向来人。
鬼剑扶着门，道：“主上，都准备好了。”
白亦乾站起身来，鬼剑随他向一处建筑走去。
十绝殿殿群中有一座楼阁从未让人进去过。
这座楼阁极其隐蔽，建于群殿之后，名曰炼阁。四面皆刻有咒文，若识得此咒的人一看便知，这咒有压制力量之效。
简单来说，只要进了这炼阁，无论这人或物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能泄溢出来的也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其他大部分都会被这四壁上的咒文化解。
炼阁自十绝殿建立之日起，便存在了。可惜百年间，十绝殿内无人知道这座建筑作何使用，而今日，白亦乾推开了炼阁的大门。
炼阁之外，召集了不少十绝殿门徒前来护卫，里面自然也有鬼剑。
十绝殿上下向来颇为自觉，从不多嘴，也不擅自妄动，更不敢好奇。护卫在外，目无斜视，一个个站得笔直。
唯有一人脸色微微有异，那就是鬼剑。他目送白亦乾走进炼阁，待那道铜门缓缓闭合，他才微垂首转过身来。
过了有两炷香那么久，外面无人说话，只能听见风吹林叶之声，所有人都屏息警惕。突然，铜门内“砰”地一声响，一片漆黑闪烁光电的混沌雷光汇聚在炼阁之上。
见到此景，包括鬼剑在内，所有人同时色变。
鬼剑定定地望着那道带着毁灭气息的雷光，眸子被映得雪亮，这应是少年心中埋藏最深的羡慕。
炼阁内有股凌厉的力量宛若无边巨浪，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炼阁上的咒文瞬间灼烧起来，变得赤红，接着开始寸寸炸裂。
有人站不太稳，急喊：“咒文好像要失效了！”
有人讶然道：“……里面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气压破门而出，所有人身形暴退数十步，十绝殿门徒皆举剑立于身前，片刻后，剑刃尽数湮灭，化为齑粉，不少人被这道气波掀翻了出去，吐出一口血来。
鬼剑抬眼望去，原先刻满密密麻麻咒文的铜门已经被从里面撞开了。
而脚下地面正在震动。
哪怕已经被压制了大部分力量，可溢出来的余力还是难以匹敌。
众人脸上露出又惊又恐的神色，纷纷望向那道破裂的大门。
鬼剑一个箭步，飞身上阶，没想到刚冲到门口，就一阵头晕目眩，逼面而来的是一股压迫感。
跑到门口，里面正有两个人影缓步而出，一名年轻男子的身姿闯入视野。
鬼剑刹住脚步，眼睛明若星晨，目光聚焦在白亦乾身后另一个人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他也似看见了鬼剑，慢条斯理地抬眸回望过去，启唇道：“这便是鬼剑？”
听到这一句，鬼剑蓦地呼吸一窒，手握成拳，松开，复又握起。
少年站在原地，紧盯白亦乾，似在等着白亦乾来告诉自己离开……
白亦乾淡声道：“对。”
谁知，那人笑道：“你给人家起名字，是不是起得太随便了些？”
白亦乾与鬼剑对视，道：“他是鬼骸炼化的，就随手起了。”
那人转头看向鬼剑，不知为何，面对这人，鬼剑是一半激动，一半畏敬。
他终于亲眼见到了。
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并不凶恶，反而生得神采英拔，云烟似的墨黑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着了一身玄衣，浑然一派悠然闲雅。眼角微吊，瞳色极深而黑，不经意一瞥，却暗藏锐利，鼻梁高直，唇边笑意也很和善。
神情中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沧冥是天生的杀器。
沧冥盯着鬼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道：“这孩子模样不错。”
白亦乾轻笑：“原来也有人这么说。”
谁说的？自然是重慕颜。
沧冥笑着走过去，拍了拍鬼剑的肩膀，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鬼剑被拍得浑身僵硬，好久才回：“没有，其实我也没为主上做什么……”
鬼剑说这话时，语气低到不能再低，甚至开始闪躲沧冥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