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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宗炎松开了手,  李正路缓缓转过身来,眼神涣散,鲜血流满了他俊俏的脸庞。

宗炎盯着他,  似有防范但没吱声。

还是老吉反应快,他跑前来仔细查看李正路的伤势,  随即神情严肃地看着大家摇了摇头。

没救了?

曾家的人互相瞅着,都怕惹上事,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曾富平沉着个脸快步走前来,  他把手上的烟往地上一扔,脚上一踩,  无声点了点头似乎在问怎么样了?

老吉摆摆手,解释:“没事。小伤。”

虽然刚才气急了,但红果还是个理智的人,她算是手下留情了。

李正路抹了抹脸上的血,嘴角往上一扯,  内心似乎也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事感到不屑。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红果一眼,  不知是愧疚还是不甘,他只“哼”了一声,  往前一个踉跄,  把曾家婆媳两个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只见他把手上的血擦在曾家外墙上,  随后步履歪歪斜斜地往外走,直到消失在封家大院,曾老太才又松了口气似的呸了一声。

黄凤莲听见声响也跑来围观,问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的人互相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没人回答她。

大家都以为红果这通怒火,  都是因为被李正路始乱终弃憋了一肚子气所致,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曾富平指着墙上的血迹跟他老婆说:“赶紧擦了。”

人群散去,红果偷偷观察着宗炎脸上渐渐消散的印子,很是内疚,她伸了伸手又放下了,她也不好动手替他揉揉,怕他不领情。

宗炎深深舒了口气,然后捏了捏鼻梁,似乎在懊恼为什么自己要多管闲事,他也不好生人家女孩子的气,最后不得不云淡风轻地说:“我也没事。”

说完他也走了。

老吉盯着宗炎离开的背影,不由哼了一声小曲儿,他好奇问红果:“你俩究竟什么关系?”

关你屁事。

红果没理他,径自回家。

回到家,霞姑已经做好菜饭,她正在解围裙,“刚想去叫你们吃饭。宗炎呢?”

“他有事出去了。不用等他。”

吃完饭,霞姑在客厅里拿着小本本算账,奶奶坐在一旁抽着水烟,俨然像个老板在听伙计汇报工作。

“不用全买新的,买旧货能省不少。”她奶奶道。

霞姑生怕老太太误会她贪了她家的钱,忙解释道:“三轮车就是二手的,价格还算实惠。”

奶奶见红果坐在门边不时看着外面,以为她在等宗炎,又担心她只花钱不管事,霞姑一个农村中年妇女最后白花了她家一大笔钱,不由水烟筒敲了敲地面,叫了一声:“李红果!”

红果回过头看向奶奶,怎么了?

“你作为老板啥都不管,你霞姑一个人忙得过来?”

奶奶一上来就给她安了个老板的名头,仿佛领导讲话定调,生怕霞姑抢着当了老板。

红果:“……”

霞姑知道红果奶奶担心什么,赶紧替红果解围:“三轮车就是她让桂也帮忙找的。每天买了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我都跟她说的,她都知道。”

红果连忙顺势点头:“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是吧?”奶奶嘀咕着拿起桌上的小本本,问她:“那你知道炉头买了多少钱?”

她奶奶在找茬。

这红果怎么会记得,霞姑见她神色迷茫,知道红果不会记这些小事,她道:“我都不记得了,她哪里能记得住。”

“哎哟,两个糊涂人,这账可就算不明白了。”

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霞姑咧着嘴尴尬笑了笑,她搓着手心,咳嗽了一声,道:“二姑,你放心,我再糊涂,我也不会忘记是红果出钱开的早餐摊子,红果就是老板,我一农村妇女只会出蛮力。我只要有吃的有住的就知足了。”

说完,霞姑眼眶都红了,吓得红果赶紧安慰她:“霞姑你别多想,我奶奶是看我不上心想要说我,她没别的意思。”

结果奶奶压根不给红果面子,直接道:“我就是有别的意思。”

红果:“……”

霞姑笑着抹眼泪,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红果瞒着奶奶给她钱,霞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之前红果的意思是早餐摊子一人一半,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老太太不会允许她占这个便宜,就是不知道能给她多少。

“阿霞,我信得过你。但我信不过你那弟弟和弟媳妇,丑化还是要说在前头比较好。早餐摊子我们出钱出力,而你只出力,那各占多少呢?不能你我各占一半是不是,再有,万一真有什么事要决断的时候,还得有人能站出来抗事。谁占比多,谁抗事。你懂吧?”

“我多少都可以的。”霞姑再次强调,“我有吃有住就行了。”

当然最好能每个月给她几十元,慢慢攒点钱以后也好养老,她没儿没女没有积蓄,现在不存钱,以后老了病了可怎么办。

“我们出了钱,红果以后有空还要跟你一起出摊,你吃住也都算我们的,你觉得怎么分合适?”

“二姑你定吧,我都听你的。如果不亏本,每个月给我点零花钱就行。”

“也不亏待你,我们占七你占三,行吗?”

霞姑有些喜出望外,有三成她也知足了。她打听过的,早餐摊子做得好的每个月能赚四五百,做得差的也能赚几十一百的,只要坚持做下去,她总能攒到钱。

见霞姑满口答应,红果不好发言了,一是她心里有事,二是跟奶奶硬杠没用,她以后想办法私底下补贴霞姑就好了。

“那就立个字据。”奶奶狠狠地把眼前的两个孩子拿捏住了,她面向红果,“去把老吉叫来,让他做个中人。”

红果生怕奶奶坏了宗炎的大事,忙说:“吉叔出去了,明天吧。”

“明天……”红果奶奶想着明天也不是不行。

正说着,外面自行车响动,红果探出头去,是她姑姑回来了。

李晓青一进门就是满脸的愁容,姑父陈自成在入境处的办公室上班,一直想升迁升不上去,现在四十多了,如果再升不上去以后就只能等退休了。

红果奶奶把水烟筒靠在墙上,重重舒了口气,“升不上去也没办法,你哭丧着脸有什么用?”

“妈。”李晓青挨着母亲坐下,“这家里的东西……还有没有我份?”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她知道女儿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一句话就把她给堵回去:“你那一份你结婚的时候就给你了。”

“是,当初大哥要了房子,我要了钱。但是那口老井没分啊?”

老太太眼神如刀似的飞了过来,她声音一沉,道:“陈自成让你来说的?”

“不是。”李晓青心虚似的,眼神躲闪开来,但嘴巴依然不让,“当初那口老井确实没拿出来分。”

“你想怎么分?切一半给你端走?”

“妈,我也不是非要挣这口井,那前段时间从井里挖出的玉石,按道理我……我应该也有一份。”

“你要多少?”

李晓青听母亲说话语气缓和了些,暗自思忖着可以争取的空间,她往母亲边上挪近了些,轻声说道:“那块玉石卖了两万,桂也一个外人都分了2000,我也不要求分一半,起码得给我8000吧?”

“嚯!牛都没你那么大的胃口!”红果依然坐在门口阴影处,她没怎么听姑姑说话,只专注着外面的动静,但奶奶呵斥的声音还是让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有这本事怎么不到外面自己找钱去?!窝囊废才想着吸娘家的骨血!”

“妈,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难听。”

屋里不止有红果还有霞姑在,她母亲说话完全不给她留面子,她窘迫地跺了跺脚,心里堵了口闷气。

霞姑见母女两个剑拔弩张的,忙识趣地站起来,借口出去找元宝回家洗澡。

老太太哪里管女儿要不要面子,冷哼了一声,道:“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出口呢!陈自成这个废物,他以为给钱就能升官了?没有那三板斧你就是送一百万出去也是白搭。”

李晓青知道跟母亲硬杠没用,只好软了软声音嘟囔道:“能给多少妈你给个数。”

“你刚才要是说借一两千去周转急用那我没有理由不支持你。但你一开口就要来分钱,哼,你回去跟陈自成说,做他的春秋大梦吧!”说着红果奶奶一字一顿地道:“一分我都不会给。”

李晓青瞪着冷血的母亲,眼泪夺眶而出,她站起身忍不住大声控诉道:“你就是重男轻女,你偏心。”

“我重男轻女?”红果奶奶看向孙女,“我偏心吗?”

偏……挺偏的。

红果不想掺和姑姑奶奶的斗法,但奶奶把问题抛给她,而她不得不回答时,她也是个怕死的,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偏心。”

红果奶奶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看看,你不如自家侄女吧?”

李晓青擦了眼泪,恨得嘴巴滴滴嘟嘟骂了红果两声。红果不敢回嘴,只眼角余光还是在外头。

“以前你嫂子在世的时候背地里说我重男轻女,说我轻视孙女。那能怪我吗?明知道我有多厌恶那个安红,她生下女儿也不跟我打声招呼,直接去登记取名‘红果’,你嫂子取个‘红’字就是专门恶心我的。怪我当年拦着你哥跟她处对象。她说我偏心我没什么可反驳的。谁都可以说我偏心!”红果奶奶说着加重了语气,眼神犀利,满满都是失望,“唯独你不能!你没资格!这么多年是谁替你提心吊胆担着事的?没良心的东西!”

奶奶一番话掷地有声,姑姑不敢回话了,只气鼓鼓地皱着眉头,灯光下斑驳的头发显得更白了。母女两个看上去都被实际年龄更苍老,她们都不是时间的宠儿。

奶奶替姑姑提心吊胆担着什么事?红果琢磨不透这话里的意思。

只听她奶奶叹了口气,又道:“这井是房子的附属品,井里头挖出再多的宝贝都跟你没关系。你回去吧。”

“那我回去怎么跟陈自成说?”

老太太白了女儿一眼,心里只恨女儿实在不争气。

“你让他来找我!看他敢不敢来。”

显然他是不敢的。

陈自成在岳母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李晓青坐在那里抹眼泪,她单位效益不好,上个月工资到现在还没发。

老太太最不愿意听人哭穷,现在这个时代再穷也不会吃不起饭,夫妻俩拿薪水,一家也才三口人,如果这日子都还过不好那就别过了。

她让女儿赶紧走,她还得跟红果霞姑继续算账,结果一抬头发现红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夜色浓重,云层中的月亮若隐若现,一只鸟儿从远处飞来,落在酸角树顶端的枝丫上,不知哪儿传来一阵鞭炮声,惊起鸟儿一片,鸟儿乌泱泱飞过来停在屋顶上,不一会又飞走了。

入冬前后从北方飞来许多过冬的候鸟,这群候鸟可不是善茬,不是偷吃晒在院子里的玉米就是当空飞洒大粪,给本就热闹的封家大院平添了几分烦恼。

这不,此时藏在阴影处的人儿跟一只落在天台竹竿上的白色大鸟,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互相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红果贴墙站着,宗炎房间里透着一丝丝光亮,应该是手电筒的光,老吉进去至少有十分钟了,她有些焦虑,因为还不见宗炎回来,她不确定要不要进去给老吉来个突然袭击、逮个正着。

“锵!”屋里传来一阵巨响!

白色大鸟惊起,飞向了前方的酸角树梢。

应该是搪瓷洗脸盆掉在地上的声音,还伴随着受了惊吓的人声。

红果毫不犹豫推开了房门,进门就拉开了房间电灯,只见老吉一脸惊恐地站在洗手间门口,脚下是搪瓷脸盆连同脸盆架倒在地上,显然,让老吉惊恐的不止是红果的突然闯入。

老吉手里攥着手电筒,他指了指换衣间的布帘子,结结巴巴地说:“有人。里面有人。”

红果环顾四周,老吉刚才应该是翻了书桌书柜和床头,正要去翻找衣柜,结果被人影吓着后撞翻了脸盆。

这个房间只有宗炎和她有钥匙,宗炎为了引老吉上来应该没把门锁锁实,晚上从老吉家回来,她就一直在暗中盯着,没看见有其他人上楼啊?

她往前走了两步,轻问了一声:“谁啊?宗炎?是你吗?”

老吉摇头:“不是他,不是他,很瘦很柴不像个人。”

他刚才还说里面有人,这会子又说不像个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老吉解释,他没看清,撩开帘子只看见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坐在椅子上把他吓得个半死。

看老吉手脚并用比划着,看来他忘记自己是来做贼的,完全把红果当成自己人了,看样子吓得不轻。

里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吓得老吉一个哆嗦,可能是做贼心虚,不然他也不至于那么胆小。

红果不是个胆小的,但未知能让人天生恐惧,她拿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轻轻撩开布帘,结果布帘才撩开一点,就被用力扯了回去。

“吵死了!”里面传来一声低哑的中年男音。

这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红果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一把拉开了布帘,只见里面坐着个四十多岁瘦骨嶙峋的男人,头上戴了顶帽子,整个身子窝在藤椅上,看着有些渗人。

那男子眯瞪着眼似乎没睡醒,他不耐烦道:“干什么?”

结果看见进来的是个姑娘,马上从藤椅上跳起来,擦了擦眼睛,看了又看,“哎哟,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我没事。”

红果看着眼前的男人个头还没她高,极瘦,衣衫虽然说不上褴褛,但也好不了多少,这是家里进乞丐了?

刚才还被吓个半死的老吉这时走前来,看着对方像个要饭的,突然回血了似的厉声问道:“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谁知那人半点都不害怕,嘿嘿笑了几声,反问吉叔:“你怎么进来的?”

老吉被问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这时门口又多了个人影,是宗炎回来了。

老吉脑瓜子转的块,赶紧撇清关系说道:“宗炎你回来得正好,我看见有人偷偷溜进来你房间,就跟了进来,正好抓了这个贼。”

“狗屁!”那消瘦男人摇了摇头冷笑着反驳,他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喉咙:“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进来的?”

老吉再次语塞,他含含糊糊地说:“就……就刚才。”

“我都在这里睡两个小时了。还刚才!”

“谁信你啊?你这个要饭的小偷。”

那男的不理会他,自顾往屋外走去,老吉正要上前拦他,结果宗炎轻问了那人一声:“去哪儿?”

“肚子饿了去吃饭。”

“带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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