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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苏云河捧着个水碗。
她双手拄在膝盖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小公猪瑟缩在她脚下,它在由浅入深的黛紫色纱裙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闭眼休息。
有几个小孩走过来,手中捏着小树枝,似乎有点想逗猪玩,但碍于苏云河的存在,只在不远处眼巴巴的观望着,窃窃私语。
她朝那帮孩子看了一眼,皱眉。
孩子们一拥而散。
“猪神大人,尝尝这个。”
老村长从架起来烤的牛肉蹄髈上,割下一块烧得外酥里嫩的肉,递给苏云河。她接过来也一小口一小口吃。
不是嫌弃,不是矜持。
而是这具身体的味觉很奇怪,吃什么都没啥味道。她咬着,就如同嚼蜡一样。闻着喷香的食物吃进嘴里却这个样子,实在难以下咽。
苏云河:“谢谢。”
村长又切了一块下来:“多吃一点啊。咱们村几十年没搞过祭祀了。你瞧瞧,这一个个都跟没吃过肉似的,恨不得连骨头都给啃了,吓着你了吧……”
说到这点,她确实感到奇怪。
苏云河忍不住开口询问:“阿爷。”
换了个称呼,毕竟是值得尊敬的老人。叫一声爷,不过分。她将自己手中的肉,撕成好咬的小条,放到村长的碗里。
继续说:“阿爷,咱们荒木村常年天气干旱,没有办法耕作。人都吃不上粮食,怎么会有余粮来喂牲畜呢?若说不缺粮,那是扯淡。若说缺粮,牲畜有的吃,人却没得吃……”
村长将碗放下,旁边有几个小孩凑上来。他就顺手将碗递过去,看着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跑远了,在那里分食牛肉丝儿。
“猪神大人。”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知道百余年来,荒木山连年大旱、缺水少粮,这里的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苏云河正襟危坐,旁边躺着睡觉的小公猪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它四只蹄子站起来。
一人一猪,认真听讲。
村长说:“靠给别人养牲畜,给别人卖力气,勉强糊口罢了……”
村长继续解释,声音带着沧桑和疲惫。
“距离荒木山五百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做‘朝阳’的城池。那里人,每年会来这儿一趟,给大家送粮食、饮水和草料补给。听上去很好,对不对?”
苏云河点点头。
“但,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老人继续说:“他们下放很多牲畜幼崽,要求村里的人将其养大。给一只羊崽,却要收两头成羊。”
苏云河一愣:“给一头羊崽,收回两头成羊?这不是放高利贷吗。”
“高利贷?”
老人似乎没法理解她嘴中的词汇,愣了一下。
“老朽倒不太懂高利贷是什么。但,朝阳城那边规定——交不上来成猪的,或者擅自把肉吃了的,就要几倍价钱偿还之前给予的粮食、水米。最近几年,好多人家被逼疯……猪下崽儿,竟比自己下崽儿都重视。”
说完这一句,村长抬头看了一眼她。
苏云河有点懂了。
原本抱着膝盖、啃着指甲,在那里一边吃手手,一边听村长讲故事。如今故事的主角成了自己,她心里百转千回。
猪下崽,比自己下崽还重视。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农妇那么难以接受,自己家的猪会成为神明了。对于这些艰难生存的人来说,眼下的利益受损,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恶性反应。
给一只羊崽儿,却要收两头成羊。那个叫“朝阳”的城寨如此霸道,不就是吃定了荒木村的人民无法种田、没有粮食和收入,才用这种资本剥削的方式,一点点放高利贷,一点点吸干这帮村民的血,吃干他们的肉吗?
她很愤怒。
既然荒木村的人们,用烧鸡和清水来供奉自己,那她苏云河也应该承担起这份责任,不能坐视不理!
“村长,您知道农妇的家在哪儿吗?”
她双手捧着脸,笑得可爱又灿烂。
村长用牙咬着肉,年龄大了嚼不动,一点点抿着。
“农妇?”
老人顿了一下,手松开拐杖,指着山下靠近村庄边缘的一座土房子:“哦……你是说五婶啊,他们都管她叫五婶。她今天告病了,没来祭祀。”
——
到处都是枯树。
有几个哺乳期的女人坐在村口的枯树下,叽叽喳喳唠嗑。
她刚一走过来,她们就停下了。
几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眨巴着,里面有疑惑、还有警惕。
“……”
糟糕,该怎么称呼?
被人这样盯着,苏云河立即手足无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