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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文与他的同伴一齐抬头朝杨老歪身后望去,杨老歪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立刻就意识到了袁克文身旁这位应该就是“秦兄”,眼见袁克文的注意力整个都转移了,连忙退开一小步,像个跟班一样站到了袁克文的身后,借机抬眼顺着袁克文的视线望去。

就见迎面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含笑快步走来,这人穿着一套熨烫得十分合身的灰色毛呢西装。杨老歪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来这人一身行头价值不菲,配上高挑挺拔的身形,俊朗的相貌,梳着和袁二公子相似的偏分发,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暗道:不知这位又是哪家的公子哥。

“果然是秦兄!”青年来到二人面前抱了抱拳,脸上写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是……”秦自成疑惑地注视着谭啸,思索道,“阁下面善得很……”

青年呵呵笑道:“四天前,火车上……”

“哦!”秦自成露出恍然的神色,“记起来了,当时兄台坐在我的对面……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自从那日在火车上见识了秦兄的义举,在下便对秦兄心生敬佩,可惜匆忙间没有来得及相识一番,让在下始终耿耿于怀!不曾想竟在这里和秦兄相遇,实在令人备感惊喜啊!”青年的笑容含蓄而不乏真诚,“在下谭啸,字亮声,河北沧州人氏……还没请教这位是……”谭啸微笑着望向一边的袁克文点头示意。

站在袁克文身后的杨老歪动起了心思,沧州离京城不远,他早听说过在沧州有个谭家是出了名的富族,不知道这个谭啸与谭家有没有关系?

谭啸相貌俊朗,言谈举止又十分得体,热情真诚又亲疏有度,秦自成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单纯书生,再听谭啸谈吐不俗,立刻对他生出了好感,也觉得两人还真是有缘。袁克文虽然自视甚高,眼光挑剔,却也暗暗对仪表堂堂、风度潇洒的谭啸心生欣赏,微笑着回应了对方礼貌的招呼。

三人彼此介绍一番,越说越是投机,倒把杨老歪给晾在了一旁。杨老歪说到关键的地方被打断,着急却又不敢随意插嘴,笑得脸上的肌肉都麻了,心里则把突然冒出来的谭啸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日火车上秦自成说他父亲在民国政府任职确有其事,而且职位不低,是新近上任的财政次臣。秦自成此次来京城便是他父亲给他在政府里谋了个差事,让他历练的。

秦父是袁世凯的老部下,颇得袁大总统的赏识。而秦自成与袁克文二人自幼相识,又有同窗之谊,秦自成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袁克文便领着他四处游玩熟悉环境,偏巧今天就逛到了初霞山,这才发生了山门偶遇。

三人大叹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时,恭敬地守立一旁的阿仁却在暗暗冷笑。他跟在谭啸身边自然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谭啸出了寺门没走几步脸色就变得有些奇怪,刚折身要绕道时却不知为什么又冲上去,他虽然还想不大明白其中的关键,可也看得出来其实谭啸早就认出了秦自成。

实际上谭啸的确甫一走出普化寺就将迎面而来的秦自成认了出来,第一个反应也确实是不想与他照面,不动声色地绕道而行时刚好经过茶摊,却听到有警察说出袁克文的身份。袁克文特殊的身份让谭啸眼前一亮,敏锐地意识到或许袁克文可以成为一个解决黄湛委托之事的切入点,而秦自成的出现简直就像是老天爷故意帮他似的。

等到杨老歪说出“十小姐”,谭啸先是一怔,随即一惊,原来这些警察护送的竟是小豆儿!这可真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北京城有多大?“假妹妹”居然能在京郊普化寺碰上“真哥哥”,更加离奇的是那个老警察竟认识袁克文!

饶是谭啸并不信神鬼之说,这一刻却也不由得怀疑冥冥之中是不是真的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摆布着芸芸众生。四天前的火车上,他与小豆儿、秦自成相遇在一场骗局里;四天后再度重逢,却又是一场更大的骗局。

谭啸暗暗苦笑,四天前他选择了做一个看客,而此时,他却无法置身事外了。任由事态发展,卫家此局必破无疑,而他谭啸到时候可就百口莫辩了,谁让他心血来潮点破了小豆儿的身份呢!

秦自成介绍袁克文时只字不提他的身份,这也正合了谭啸的心思,他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寒暄了一番。他有心与秦、袁二人结交,两个涉世不深的清流学子又怎么可能是他这个“老江湖”的对手,不消片刻便让二人生出相见恨晚的感觉。

杨老歪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冲上去对袁克文大吼一声“你妹妹在我手里”。见这三位言谈欢畅,就算再借给杨老歪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扰。

袁克文对谭啸第一印象十分不错,浅谈之后更觉得此人气度优雅、学识广博,尤其听到谭啸留学东洋和西洋数年,刚刚回到国内,立刻对谭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邀请道:“相请不如偶遇,亮声同我与自成同游一番这普化寺怎样?”

秦自成也附和道:“听说普化寺的主持德宗大师是位神仙一般的高僧,不知道我们能否有缘得见一面。”

谭啸本来就想和袁克文拉上关系,当然不会拒绝,笑着说道:“小弟初来乍到对京师的风土人情一无所知,唯有劳烦袁兄赐教了。”

“亮声不要这么客气!”秦自成哈哈一笑,拉着谭啸的胳膊就要向普化寺内走去,“克文是地主,自然要尽地主之谊的。”

袁克文也说道:“自成说的没错,亮声千万不要客套,现在天色尚早,等你我游完普化寺再去痛饮几杯!”

这位袁大总统的二公子出身显贵,言行举止却真诚大方,丝毫没有骄纵之气,谭啸暗忖袁克文“民国公子”之名倒是名副其实。

见三人抬腿要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杨老歪大急之下上前一步道:“二公子……”

袁克文脸色一沉,不耐烦地冷声道:“杨大人不去查你的乱党,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一听“乱党”二字,杨老歪打了个哆嗦,心说这位还记恨着呢!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猛地看到自己的三姨太搀扶着袁十小姐走出了寺门,他心头一喜,叫道:“十小姐出来了!”

三人一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谭啸眼角的余光瞥见袁克文与秦自成脸上的迷惑,心里大叫一声“苦也”。

一旦卫氏的身份被拆穿,这个告密者的罪名他是坐定了!出卖江湖同道……谭啸只觉得头疼无比。

谭啸心念转动如电,看到杨老歪张嘴还要说话,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扼这老东西的脖子。不等杨老歪出声,他“啊”地叫了一声,有些怀疑地睨了杨老歪一眼问道:“真的是十小姐?”

杨老歪本来想告诉袁克文,这几天袁十小姐一直住在自己家里,而自己这次也是保护她来进香的,却被谭啸给打乱了思路,难道这姓谭的小子也知道十小姐?怔怔地点了点头,张嘴刚要说话,就听谭啸激动地叫道:“这可真是巧了!”

袁克文更加好奇,“亮声,你也认识……石……小姐?”

同样的一句话听到众人耳中理解却是天差地别,袁克文暗自奇怪这位石小姐好像很有名的样子,连谭啸这样一个刚到北京城的外乡人都知道,可怎地自己竟从未听说过?

在杨老歪看来则是袁二公子对于谭啸认识自己的妹妹感到十分诧异,至于不叫名字只说排行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芳名也不好随意在外人面前提及的。

杨老歪这时看到了袁十小姐和自己的姨太太反而不着急表功了,反正兄妹俩见面之后一定会说到自己的。

谭啸望着杨老歪笑道:“原来杨大人是保护十小姐的啊,呵呵,尽职尽责,殊为难得!该赏!”谭啸说这番话时,目光从袁克文和秦自成的脸上扫过,袁克文虽然厌恶杨老歪,但是碍于谭啸的情面,只能板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杨老歪朝谭啸投去一抹感激,感谢他在袁二公子面前为自己美言美言。

“几位兄弟辛苦了,阿仁以茶代酒帮我敬杨大人一杯,茶钱算我的!”谭啸说着,豪爽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枚大洋数也不数就扔给了阿仁,同时暗暗使了个眼色。

阿仁轻轻地抿了抿嘴唇,憨厚的面庞一丝波动也没有,只是朝谭啸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示意明白了他的交代。

谭啸心知事到如今再想要袖手旁观那是不可能的了,小豆儿二人脱困之后随时都可能远走高飞,然而他身负重托岂能说走就走?虽说出手帮了小豆儿,可也不甘心为了卫家坏了自己的局,更不想等到骗局戳穿那一日变成替罪羊。

他脸上做出一副兴奋欣喜的模样,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转动着,反复地思考推敲着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甚至是表情。

不等杨老歪说话,谭啸兴奋地拉着袁、秦两人的手臂快步朝庙门口的三人行去,杨老歪也想跟上去,却被阿仁拉住,将大洋塞进了他的手中,“杨大人劳苦功高,切莫嫌弃钱少!”

杨老歪挣了下,阿仁的手像把钳子一样牢牢地箍住了他的手腕无法挣脱,心头便有些恼火,却摸不清谭啸的身份不敢翻脸,嘴里不停地说着推辞的话,半推半就地接过沉甸甸的银洋。转念一想,袁二公子对自己抱有成见,急吼吼地跟上去倒好像表功似的反招厌恶,再说三儿还跟在十小姐身旁呢,这功劳是跑不掉的,倒是这个叫谭啸的青年似乎很得二公子的赏识,拉拉关系也好,说不定就有用得上的时候。

打定了主意,杨老歪客客气气地把阿仁请到茶棚里,旁敲侧击地打听起谭啸的底细来……

“亮声,这位石小姐是什么人啊?”袁克文看着谭啸一脸兴奋的笑容,再次好奇地询问。

谭啸轻咳了一声,脚步放缓了些,压低了嗓子,神色颇为神秘地说道:“初到北京之际就听说了红粉胡同里有位石小姐,貌美如仙,有京师第一花魁之誉,最难得的是才貌双全……只可惜年前便赎身不知所终,缘悭一见啊。”谭啸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又说道:“听说这位石小姐的赎资着实不菲啊!”说着叉开五根手指晃动了两下。

红粉胡同乃是“八大胡同”之一,秦自成家教甚严又初到京城不明所以,袁克文却恍然大悟。

听谭啸说得认真,袁克文笑道:“倒是我这个地主孤陋寡闻了,京师第一花魁?那还真要好好见识一番。”言下颇有点不以为然的意思,袁克文以风流才子自诩,对烟花之地自然并不陌生,京城里的花冠红角熟稔得很,却是从来没听说过有位姓石的小姐,他只道谭啸初到北京没什么见识,不知是从哪里听到了这种夸大其词的说法便信以为真了。

不过能劳动警察为她保驾护行,这位石小姐也大不简单,怕是被哪位高官显贵收了偏房,这种事再寻常不过了。

卫红豆老远就望见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臭小子。拉着两个人大步流星地走来,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就算胆子再大,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强作镇定,暗中惴惴猜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他刚才发现卫伯武功高强,怕自己逃跑故意隐忍不发,一直等到这时候才拆穿自己的身份?警察近在咫尺,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就算卫伯有一身好功夫,也绝不是枪子的对手……

竟是个插翅难飞的死局!别看此刻的卫红豆柔柔弱弱一副千金小姐作态,骨子里却是有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决绝,心念至此,一咬牙下了决心,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将谭啸这个卑鄙小人杀死!她死死地盯住了越来越近的谭啸,只等着他走过来便先发制人。她虽然只学了些自保的粗浅功夫,但谭啸看起来脚步虚浮也不像练过武术的样子,何况她身旁还有卫远山。

电光石火间,卫红豆略一衡量便意识到眼前唯一的生路,就是合二人之力将谭啸一举击杀,然后挟持杨老歪的三姨太。

卫远山看到谭啸去而复返也吓了一跳,不过姜毕竟是老的辣,他随即就发现事情似乎并非自己想的那样,警察们虽然也都关注着这边,但是目光中满是敬畏与谄媚,或许还隐隐地含些别的东西,而且与谭啸同来的二人都是公子哥打扮……左边那人不正是火车上那个用两根金条替自己还债的文弱书生吗?

卫红豆的眼中写满了仇恨,直到被卫远山暗中狠狠地掐了一把,剧痛之下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三姨太也注意到了走近的谭啸三人,看了看坐在茶棚里的众警察,心想这小子真是自投罗网,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容不下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啊,更别说是大总统的千金。不过现在也不错,正好让自己老爷表现一番,她正等着袁十小姐一声令下,结果被这一声惊叫吓了一跳,“十小姐,怎么了?”

“哎呀!看我这记性,怎么把香火钱给忘了呢。”卫红豆反应极为迅速,将计就计,“王伯,你和杨夫人回去替我捐些香火钱。”

她此刻也认出了秦自成,而且发现谭啸脸上笑意盈盈,倒不像是要发难的样子,自己眼下由男变女,容貌的变化翻天覆地,她相信只要不被秦自成认出声音,这个单纯的青年是绝对认不出自己的,可卫远山就不一样了,只怕一眼就会被认出来!

卫远山明白她的意思,马上点头道:“是,小姐。”转身望向杨老歪的三姨太。

三姨太迟疑了一下说道:“十小姐,这里人多杂乱,您一个人……”

“怕什么,杨大人他们不就在那边呢吗?”卫红豆板起小脸,显得有些不高兴。

三姨太瞧见袁十小姐脸色不善,咬牙切齿地盯着走来的三个青年,显然憋着满腔怒火呢,她也不敢再反对了,那么多警察守在一旁护着想来也不可能出什么事,连忙跟着卫远山又走进了普化寺。

卫红豆竭力保持着冷静看着谭啸三人走到自己面前,心跳得越来越急,手心也已经一片湿冷。

谭啸暗暗点头,小丫头年纪虽然不大,这份镇定着实难得,她就不怕自己杀了个回马枪是来戳破她骗局?何况她与秦自成是照过面的。

“想必您就是十小姐了?请恕在下冒昧打扰,久闻小姐才名冠盖京华,渴求一见而不可得,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谭啸优雅地鞠躬,彬彬有礼地说道。

民国男女之风虽说开化了不少,但是当街截拦陌生女子总不免有些唐突,谭啸刻意使用了西洋礼节,配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和笔挺的着装,让他的举止看起来自然而流畅,并不让人反感。一直暗暗留意谭啸的袁克文也不禁暗暗点头:果然是在西洋留过学的人,还真是把西方人素来讲究的绅士风度学了个七八分。

卫红豆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她是真糊涂了,这个谭啸究竟想要干什么?又不像是在挖苦讽刺自己,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就看见谭啸朝她飞快地眨了下眼睛。福至心灵般,卫红豆柳眉微蹙,顺着谭啸的意思问道:“小女子眼拙,似乎与先生素未谋面?”

谭啸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弧线,没等到被人发现顷刻已消失不见,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道:“在下谭啸,初到京城时便听闻十小姐才貌双全,冠绝京师,刚刚听那位警察署的杨大人说起,才晓得您驾临普化寺……激动失态,冒昧之处还请小姐海涵。”他不着痕迹地点出了消息来自杨老歪,也让卫红豆提前做好应付杨老歪的准备。

谭啸认识杨老歪?卫红豆寻思道,可杨老歪的三姨太显然并不认识谭啸。她本就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注意到谭啸说到杨老歪的时候,瞥了他左侧那位身材高挑的文秀青年一眼,似在示意此人身份特殊,心头不禁轻轻跳了一下,难道认识杨老歪的是这个与秦自成同行之人?

“谭先生客气了,蒲柳之姿不敢献丑贻笑大方……有缘与先生相识是小女子的福气,这二位先生是?”卫红豆心头晃过无数的疑问,表面上却不露一丝破绽,微带羞赧地矜持还礼。

秦自成隐约觉得这位石小姐的眉眼之间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忆了一番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再说自己刚到北京城,压根儿就不可能与这位小姐见过面,于是也不深思。

袁克文看清楚这位“京师第一花魁”,眼睛就不由一亮。单论相貌,此女虽然称得上娇美,但绝对够不上“京师第一”的程度,让他怦然心动的是少女明眸转动之际流露出的那份隽秀清远之气,仿佛一株深谷中含苞欲放的百合。更难得眉眼之间隐含的飒爽英气显得此女与众不同,被陌生男子搭讪也不慌张,应答自如得体,出身烟花之地却无半点风尘之色,这让惯阅绝色的袁二公子亦不禁生出几分惊艳。

谭啸也不由得暗赞此女反应迅捷,一点即透,接下来将秦自成介绍了一番,当然没有忘记讲述秦自成火车上的侠义壮举,其实却是借机告诉卫红豆与秦、袁二人相识的过程。

秦自成红着脸连连自谦,根本没想到火车上那个被逼得几乎跳车自尽的小豆儿正是眼前这位仪态万方的美丽少女。

“秦先生过谦了,路见不平倾囊相助,此等侠义之举让小女子钦佩万分。”卫红豆一双美目光彩闪动,朝秦自成施礼道,声音动听宛如黄鹂啼鸣。

秦自成面嫩,被这样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当面赞美,紧张得面红耳赤,忙不迭地摆手说“不敢当”。

谭啸笑着打趣道:“谁说不是,两根金条啊,便是小弟都觉得心疼呢,若是换了我可舍不得掏出来!”

卫红豆俏脸不由得微微一红,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听到她的耳中另有滋味,原来自己当日偷偷地把金条塞回秦自成身上的一幕也没逃过他的眼睛!微垂下眼睑不敢与谭啸对视,心绪愈加惊疑不定,觉得自己在谭啸的面前就仿佛透明的一般,也说不明白究竟是恐惧多些还是难堪更甚。

秦、袁二人哪晓得其中内情,听谭啸说得有趣,不由哈哈一笑。笑罢谭啸又指着袁克文道:“这位袁克文,袁二公子!若不是袁二公子与那位杨大人相识,恐怕谭某就要与十小姐失之交臂喽!”

卫红豆一听“袁克文”三字,脑袋里嗡的一声,再听到“袁二公子”心中更无怀疑,一颗心怦怦巨跳,几乎撞破了胸膛,低着头朝袁克文施了一礼,借机压下满腔的震惊和漫卷身心的巨大惶恐。卫家在袁世凯的眼皮底下借着他的名号行骗又怎能不做足调查准备?立时醒悟到谭啸是在帮她做戏,如果不是谭啸,只怕此刻等着她的应该是蜂拥而上的警察了。

等到她抬起头来时,除了面色略显苍白,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谭啸又暗赞了一声。

谭啸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做的样子都做出来了,再拖恐生变数,又谈笑了两句后有些遗憾地道:“能与十小姐偶遇可谓天降奇缘,谭某本欲邀请小姐同游初霞山,又恐冒犯佳人……不知今日一别,何时才会再见小姐?”

卫红豆含羞带怯地望向谭啸,投去一抹隐晦的感激,看到秦自成和袁克文的眼里却变了味道,倒像是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袁克文一时间看得有些发呆,胸中竟隐隐生出些许嫉妒。

“久闻初霞山普化寺有两绝,其一是德宗高僧,其二便是这一圃桃林。”谭啸哈哈一笑道,“世人将那德宗传说得好似如来转世,皆渴求一见,小弟却是没甚兴趣,本想见识一番这桃花林是否也如石小姐那般名副其实,谁知这季节却又不对。”三人并肩而行,谭啸有意无意中稍稍领先了半步,引导着向通往桃花林的甬道走去。

秦自成第一次来普化寺,自然而然地跟随着谭啸的脚步;地主袁克文此时正想着心事,恍恍惚惚地不辨方向,任由谭啸带路。

未见之前,袁克文听谭啸将这石小姐吹捧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心里还抱着七分不信、三分好奇,等分手之后谭啸看起来心满意足,他却有些魂不守舍了。听到谭啸的话,袁克文又仔细观察了片刻,见他说起石小姐时自在洒脱,没有半点眷恋之态,不禁奇怪地问道:“亮声,你竟连那石小姐芳居何处也不问问,再见岂不是无期?”

秦自成也是满脸不解,谭啸洒然一笑:“抱存兄此言差矣,正所谓有缘自然再会,便如小弟与自成、抱存兄,又何时有过约定?”不知不觉他对袁克文的称呼已经由姓氏变成了表字,将二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袁克文愣神良久,重重喟叹一声,以拳击掌道:“一言惊醒梦中人,这世间万事万物不正是讲究个‘缘’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注定得不到又怎是强求能得来的?”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步入桃花林中,环顾四望,天色阴沉,桃枝枯黄,冷风萧瑟,天与地在极目之处混为混沌一线,三人各有心事,对着这幕荒凉景象不免都有些触景伤情。

等谭啸等人再走出寺门时,天色愈加阴郁,云头低得几乎罩住了初霞山巅,劲风呼啸,不时有豆大雨滴随风卷落,行人匆匆下山,杨老歪一众警察早已经踪影全无。袁克文怔怔地呆立了好一会儿后轻轻一叹,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失落,谭啸心中一动,这一叹难道是因为小豆儿而发?

守在茶棚里的阿仁快步走到谭啸身前轻声道:“那位小姐下山前给少爷留了句话,她说山雨欲来,还请少爷尽快下山去吧。”

谭啸淡淡地笑了笑,点头道:“她有心了,看样子还真是要下大雨了。”小丫头还有点良心,这句话指的当然不是天气。

谭啸看出来袁克文似乎对小豆儿有点意思,虽说小豆儿并没有留下住址,但是袁克文却是认识护送小豆儿的警察的,万一他心血来潮去问上一问,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不过听小豆儿留言,似乎收网在即,想来既然知道了袁克文与杨老歪相识,凭她的机智应该会意识到危险,谭啸只盼着她尽早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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