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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冷雨中的普化寺再无平素的如织香客,除了两个在大殿里偷懒打瞌睡的小沙弥外,半个人影也无,谭啸的衣衫早已经湿透,冰冷地贴在身上,贪婪地吸食着他身体的温度。

从密林里钻出来,透过如纱似雾的雨帘,谭啸遥遥地望着远处朦胧的桃花林,轻轻地出了口气,白气氤氲顷刻就被寒冷吞噬无踪。

禅室布置得十分简单,一张木床、一座佛龛、两个蒲垫,墙上挂着一幅偌大的“佛”字,这便是全部。

谭啸盯着那个“佛”字半晌,仿佛看见了绝色美女一般,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许久之后,因为寒冷而失去血色的青白面孔上浮起一个充满了玩味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有意思……”谭啸喃喃自语,“连佛祖都敢骗,老东西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一场初春的细雨飘飘洒洒从午后直至午夜仍不见停歇,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下降。待到谭啸返回饭店时,周身的衣物已然覆盖上了一层薄霜,身体几乎被冻僵了,狼狈无比。

谭啸在那禅房外守候了许久,虽然一开始他就没有报太大的希望,结果却仍难免有些淡淡的失望。然而今日的收获已经算得上天大的惊喜了,百姓眼中活菩萨一般的德宗大师居然与神秘的江湖骗门卫家,有着某种似乎极为密切的关系,眼下的北京城里风起云涌,卫家偏在此时进京,难道仅仅是为了一笔不大不小的买卖?

一想起那位神秘的德宗大师,谭啸的心立刻变得火热,想象着那人身着袈裟、宝相庄严的样子,他便感到无法形容的诡异。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

房间里亮着灯,谭啸推开门便看到了瞠目结舌的阿仁。

阿仁骤然之下被谭啸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面色青白,嘴唇乌紫,浑身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每走过一步便留下一洼水渍……

“谭……谭爷,您这是怎么了?”阿仁的表情很古怪,心说这位爷莫非遇到了劫道的不成?

谭啸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颤声道:“给我叫碗热汤!”也顾不上解答阿仁满心的疑惑,“我先去洗个热水澡。”

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而温暖的大床上,品尝着上等的法国葡萄酒,谭啸终于将体内最后一丝残留的寒冷驱散。他看得出阿仁眼底的疑问,自嘲地笑了笑道:“京城的治安倒是比我想的还好,一入夜连架洋车都看不见。”

阿仁无声地笑了笑,轻声道:“这种天气,若非事关紧要,没人愿意离开暖被窝的。”

谭啸均匀地摇动水晶酒杯,如血液似的猩红酒汁溢出诱人的香气,好像根本没听出来阿仁意有所指。“这酒不错。”他用下巴示意,“尝尝?”

“不了,”阿仁舔了舔唇角,“还是烧刀子痛快,这洋酒不适合我。”

谭啸理解地笑了笑,也不强人所难,小小地啜了口酒,“事情办得如何?”阿仁身份特殊,不光是革命党,而且与洪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洪门的影响主要分布在东南沿海一带,但是在京津两地亦有自己的势力渗透于各行各业,寻人对其而言根本没什么困难,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可能太短了些。

出乎谭啸意料的是,阿仁眉头一扬,沉声道:“找到了!”

“哦?”谭啸惊喜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这么快!”

这一晚谭啸睡得十分香甜,缠绵的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停歇了。

第二日清晨,关于卫红豆与卫远山的行踪便接连报告上来,果然如他所料,卫家二人离开杨老歪家便赶去了福运茶楼。

“除了我们的人,还有人在跟踪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谭啸正酝酿着给袁克文那封请帖的用词,他相信有卫红豆做借口,袁克文必定赴宴。谭啸好奇地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阿仁古怪地笑了笑,道:“其中有个绰号叫‘魏六指’的,是在杨老歪管辖的地界上讨生活的,今早他与杨老歪见过面,还有几个尚不明身份,您知道时间总还是太短了些。”

“哦,杨老歪啊?”谭啸的唇角有趣地勾起一抹弧度,“这家伙还没笨到家,这么说他很快或者已经知道袁家十小姐没有回总统府,而是去了福运茶楼了?”谭啸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不明身份的人……这还真是潭浑水啊!”

阿仁淳朴的面孔上的平淡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也没有给谭啸的问题做出任何回应:“需要我做什么?”

谭啸想了想,将尚未完成的请帖揉成一团,又展开一张信笺,沉吟片刻一气呵成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墨迹吹干,装入信封递给了阿仁,“立刻送到秦自成那儿。”他虽然对袁克文的身份心知肚明,可人家没有表明,他也只能假装一无所知。“阿仁,你做得很好。”谭啸含笑拍了拍阿仁结实的肩膀,由衷地赞叹,“接下来就是我该做的事了。”

阿仁一语不发转身离去,谭啸洗漱更衣,换上了一套白色的笔挺西装,吹着口哨下楼,坐上了一辆洋车。

魏六指谨慎地远远吊在卫红豆二人身后,盯着两人走进了茶楼,朝身后比画了一个手势,三四个十四五岁、衣衫褴褛的少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快步来到他的面前。

魏六指朝他们低低吩咐了几句,那些少年泥鳅一般钻进了茶楼旁侧的胡同,不消片刻就将四下地形查勘清楚。魏六指交代他们分别守住几条出口后,背着手闲步来到茶楼对面的面摊前,撩起袍襟落座,点了一碗热汤面,挽袖提箸,将一根根韭菜叶似的面条送进嘴里不急不缓地嚼动起来,眼睛看似盯着面前的面碗,其实却将茶楼前的情况尽收眼中。

“嚯!好香的面!”谭啸抽了抽鼻子,朝面摊老板笑道,“来一碗!”

魏六指听到谭啸的声音身体一震,眼底陡地射出一抹精光。

谭啸在魏六指的下首坐下,随手将礼帽放在了桌角,笑着朝魏六指点了点头。魏六指升起极力克制的惊喜,神色平淡地颔首回应。他不明白谭啸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但他相信谭啸一定有他的用意。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他毫无保留地信任,那就只有谭啸!

谭啸是真饿了,狼吞虎咽地将一大碗面吃得一干二净,回手间不小心将礼帽碰落,刚好落在他与魏六指之间,两人同时俯身去捡。

“什么时候回来的?”桌面下,魏六指压下满心的激动低声问道,“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谭啸闪闪明亮的眼眸里涌起真诚的喜悦,声音低不可闻地道:“今天日落,老地方见面再详谈!你现在帮我做件事……”

魏六指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迷惑之色,他不明白谭啸究竟要干什么,但仍旧毫不犹豫地轻轻点了点头。

福运茶楼的二楼空空荡荡,除了谭啸再无第二位客人,谭啸坐在临街的雅座,品着手中的香茗,视线饶有兴趣地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梭巡,时间虽早,可街面上却已经十分热闹了。

“三个、四个……”谭啸轻轻地计算着,他一共发现了七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座茶楼上,而刚才上楼时,大堂里的五六个散客中也有两个目光闪烁,时刻关注着二楼,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魏六指已经悄然离去。

想到魏六指,谭啸嘴角勾起一道笑意,心头生出浓浓的暖意,数年未见,那份兄弟情谊却不曾消减分毫。

卫红豆甫一步出雅间就看到一个意态悠闲的背影,懒洋洋地靠在太师椅上晒着太阳,一只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在桌上打着拍子,轻声地哼着小曲儿。

“就是他!”卫三在卫红豆的耳畔轻声说道。

卫红豆绝对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可一见谭啸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她的心底就腾地蹿起一股强劲的怒火,生出将这个可恨的家伙踹下楼的冲动。就在她几乎忍不住将这个念头付诸实践之际,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臂,卫远山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切勿意气用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来见谭啸的是卫红豆和卫远山两人,卫振山则从另一条街上的门转到茶楼前查探情况。

“谭先生,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卫红豆都感到惊讶,自己面对那张可恶笑脸时竟然能够保持平静,甚至还露出了笑容。

谭啸其实早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甚至仿佛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昨天他可是将卫红豆气得够戗。谭啸在脑海里想象着将会看到卫红豆怎样一副表情,然而当他转身看清了卫红豆的神情时,还真是大出预料,那张娇美的俏脸上竟然找不到一丝愤怒的痕迹,笑容虽说略显矜持,却并没有勉强的意味。“高手啊!”谭啸暗暗发出一声惊叹,小小年纪便能有这份功力,卫家果然不简单!

“呵呵,石小姐,也不知道是这北京城太小还是在下与您有缘?”谭啸微笑着站了起来,朝卫红豆欠身致意,又对卫远山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卫红豆的笑容顿时僵滞在脸上,迅速地端起了茶杯,借着喝茶来掩饰再也控制不住的愤怒,藏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竭力压制着撕碎那张嘴的念头。

“谭先生若不嫌弃,进内室详叙如何?”卫红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事有轻重她还是能分清的。

谭啸想也不想地摇头道:“我看这里挺好的嘛!晒一晒太阳,品一品香茗,也能让人心平气和些。毕竟你我都是靠这里吃饭的,可不是拳头。”他有意无意地扫了眼目光闪烁的卫红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卫红豆的眉梢陡地扬起,与谭啸的视线相遇,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让她心头猛地重重一跳,竟生出被看透的感觉。

她邀谭啸入内室详谈,固然怀着隔墙有耳的担忧,其实也未尝没有若谈不拢便制住谭啸的考虑。

卫远山没看到昨日跟在谭啸身边的那个仆人,心神略安,轻轻干咳了一声,微笑着说道:“老话说得好,和气生财。谭先生,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何不坦诚相见呢?”

谭啸独自前来卫家秘密据点,本身就表明了“以和为贵”的态度,他相信对方是聪明人,应该能够体会其中的含义。最重要的是能清醒地认清自己所面临的形势,卫远山的话证明了他的苦心到底没有白费,这让谭啸心情大好。

美中不足的是对面而坐的卫红豆,在被他暗讽后愤恨似乎已经达到了顶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射出的不加掩饰的厌恶,宛如飞刀般牢牢地钉住了他。

谭啸的脑海里突然跳出老骗子离去之前对他说过的话:“玉不琢,不成器。”这位卫家大小姐想必从来也没跌过这么大的跟头吧。

“谭某与卫老先生所见略同。”谭啸朝紧紧注视着他的卫远山笑了笑,心下对这位老者不敢怀有丝毫轻视,认真地说道,“我对卫家并无恶意。”

“哼!”卫红豆发出一声充满了不屑的冷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何必再惺惺作态?便是三岁的孩童怕也不会相信!”说着,卫红豆“啪”地将那封“请帖”大力地拍在了桌上,震得杯盏中的茶水荡起层层波纹。

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三竿,春晖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谭啸表面上气定神闲,心里却渐渐焦急,他可不想把所剩无几的宝贵时间都浪费在和卫大小姐斗气上,索性扭开头不去看脸色铁青的卫红豆,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卫远山锐利的眼神:“谭某此番前来,的确是有个不情之请。”

卫远山不动声色地端起茶壶给谭啸斟茶,直到填满了大半个茶杯才停了下来,朝谭啸做了个请的手势,意味深远地缓缓说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老朽还是那句话,谭先生援手之恩卫家上下铭记五内,但有所命,但凡力所能及,必当衔环以报!”

这一席话听得谭啸暗挑拇指:别看卫远山一副老态龙钟的垂垂模样,实际上却是老而弥坚,滴水不漏,他的话既是致谢,也是警告,先礼后兵,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其实就是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太过分!

如果此时坐在谭啸的位置上的是一个只想发笔横财而且也不是太过贪婪的人,那么这次会面简直可以用圆满来形容,可惜谭啸想要的压根儿就不是钱。

谭啸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眼神锐利如枪的卫远山片刻,无声地笑了起来,右手二指轻抚杯沿,一字一顿地道:“我不要钱。”

“下面最少有三拨人在监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不是我的人。”谭啸瞥了眼人流熙攘的大街,卫远山与卫红豆的脸色立刻大变,迅速地交换了个眼色,彼此眼中都惊疑不定。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妙局险些功败垂成,若不是谭啸斜刺里杀了出来,卫远山与卫红豆现在极可能已经被打回了原形。如果不是谭啸正悠闲地坐在他们面前品着茶,卫家一行人仍觉得此番行事神不知、鬼不觉,已经大功告成了。

既然谭啸能找到他们,那么别人当然也可以,问题是那些人是什么人?谭啸又是什么来头?

似乎为了佐证谭啸的话,“噔噔噔”一迭急促的脚步声中,卫振山匆匆走上二楼,脸色铁青地扫了一眼谭啸,那眼神让人想起了笼子里的困兽,凶悍、仇恨,还有努力想遮掩的惊慌失措。

谭啸很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显然这位身手不弱的壮汉发现并误以为那都是他埋伏下的人手,幸好提早撇清了关系,他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研究起了手中的粗瓷茶盏,仿佛那是一件极其罕见的古董。

卫振山的发现让两人肯定了谭啸那番话的真实性,就像平地一声惊雷,别说是卫红豆了,就连老谋深算的卫远山都心乱如麻。春日艳阳的光芒一下子丧失了温度,一时间失了方寸,其实卫家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只是眼前这危机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连对手是谁都还不知道。

卫远山也不避讳谭啸,思忖少顷,吩咐卫振山下楼继续观察情况,并暗中通知茶楼之内的卫家族人做好应变的准备,说白了就是随时准备逃跑。

卫振山迟疑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话,狠狠地瞪了眼津津有味喝着茶水的谭啸,转身就要下楼。刚刚迈出一步,谭啸抬起了头。“我要是你的话,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谭啸望着面色变幻不定的卫远山,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不是你安排的?”卫红豆腾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住了谭啸,语意森然,泛红的眼睛里闪动着极度愤怒的火花。

谭啸安静地捧着温热的杯盏,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处的街角,浑似没有听到卫红豆的质问。他实在也是没什么可说的,早说过与自己无关,卫红豆仍会问出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认定了那些人就算不是他谭啸的人,他也脱不了干系。谭啸沉默了一会儿后,似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时间不多了……”

卫家三人立时变了脸色,六只眼睛死死地锁定了谭啸。楼上楼下不过数丈的距离,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下面热闹非常,春意盎然,而楼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冰冷如严冬,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卫远山伸手轻拍卫红豆绷得紧紧的手臂,示意她少安毋躁,“谭先生,您还没说老朽该如何感谢阁下昨日的援手之恩呢?”

终于开窍了呀!谭啸在心里得意地笑了,对付卫远山这样的老狐狸,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他逼入绝境,只留给他唯一的希望。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因为卫远山够冷静,所以能分得清孰轻孰重,同样的办法用在卫红豆的身上可能适得其反。

谭啸的视线逐一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自己左手拇指上那枚青翠欲滴的绿玉扳指上。扳指通体晶莹剔透,毫无瑕疵,乃是极为罕见的顶级老坑玉,更稀罕的是扳指周身雕有百鸟朝凤的图案,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这物件是老骗子离去之前送他的,谭啸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只当个玩意儿把玩,直到他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赫赫有名的江南鉴赏大家秦珏,才知晓了此物的来历:据说慈禧老佛爷极为喜爱翠玉,六十大寿之际遍寻天下,于缅甸境内的河床之下百米处发现了一块绝世宝玉,征集当时号称第一巧匠的“玉器张”,得扳指六只,此乃其中之一,价值不可估量。

所谓怀璧其罪,从了解了扳指的来历后谭啸便再不敢将这枚扳指轻易示人,今天完全是为了“显富”。

“我不要钱。”谭啸毫不躲闪地与卫远山对视,眼神清澈而坦诚。卫振山这时也看清了谭啸手上的玉扳指,瞳孔疾速收缩,那扳指在阳光下光华闪动,有流光如活物一般游动不定,最奇的是在阳光照射下,投射于地面上竟形成了许多姿态灵动的飞鸟光斑,随着谭啸手指晃动,那无数鸟儿仿佛活了一般,飞舞嬉戏。

卫振山是古玩玉器的行家,自然识货,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门道,隐隐猜出了此物的来历,只是传说那六枚扳指早随着慈禧入了葬,怎么可能出现在谭啸的手上?

姑且不论这扳指的出处,单从成色上看便深合“浓”、“阳”、“正”、“和”,卫振山见多了翡翠宝石,却从未见过如此极品的老坑玻璃种,其价值已不能用金银来衡量。将这种宝贝随随便便戴在手上的人,怎么可能缺钱呢?

远山、振山两兄弟的目光都被这枚奇异的翠玉扳指所吸引,都没注意到红豆看到地板上斑驳的鸟雀图案时面色陡然大变,掩住了嘴,盯着那扳指目不转睛良久,眼神渐渐炽热。

谭啸不动声色地把卫红豆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只以为她看出了此物的贵重,再说女人天生对宝石美玉格外偏爱,所以卫红豆的反应虽说有些激烈得过头,他也没有深想。

谭啸淡淡的一句“我不要钱”,非但没有让卫家三人松口气,反倒更生出了心惊肉跳的不详预感。江湖人常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然而真的等到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舍命取财?

就算一座金山摆在面前也得有命去花不是?

所以这个时候卫家三人反而无比期望谭啸的目的是钱。

俏脸森寒的卫红豆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缓缓坐回了椅子上,轻柔地说道:“谭先生有心了,既然时间所剩不多,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她这时也想明白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眼下最着紧的是卫家一干人的安危。其实冷静地想一想,谭啸于卫家先有援手之恩,又有示警之义,顶多有趁火打劫的嫌疑,却不存在深仇大恨,只是暗觉奇怪,自己为何偏偏面对谭啸时如此沉不住气?

谭啸愣了一下,认真地望向卫红豆,后者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俏脸宛若桃花,目光亦柔和地注视着他,与前一刻恨不得以死相拼的神情判若两人,谭啸不禁再一次对这位二八佳人刮目相看。

“谭某此来,不过是想与卫家谈笔生意。”谭啸放下已经凉透的茶水,坐直了身子,补充道,“江湖儿女不就讲个恩怨分明?做生意是你情我愿的事儿,诸位可千万别有顾虑,昨日谭某不过是恰逢其时,都是江湖同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这生意不成仁义还在嘛!”

卫红豆咬了咬嘴唇,暗骂了一声“无耻”,心底刚刚熄灭的怒火又有死灰复燃的痕迹。

连卫远山兄弟二人这般阅人无数的老江湖,也被谭啸一番话说得生出无可奈何的感觉。

街角忽地传来一阵喧嚣,四人一齐扭头望去,远远地看到十几个警察横冲直撞地朝茶楼这边奔来,眼看越来越近,而从当先领头的那警察手指的方向可知,显然是冲茶楼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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