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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啸昨夜亲眼目睹了所谓天降的异象,真情匪夷所思、诡异至极,一路上他都在思索其中的奥秘,总觉得此事暗藏玄机。

车子转过佟府夹道胡同,谭啸的心头一动,想起了那个名叫“婵娟”的少女,忽地涌起的见她一面的渴望竟如冲破了河道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婵娟的家境并没有谭啸想象的那么贫寒,一位面目慈善的老妇为他开了门,睁着满是迷惑的老眼打量着谭啸问道:“你找谁?”

谭啸客气地朝老妇人含笑点头:“我找婵娟。”

“你找我家二小姐?”老妇人脸上露出警惕之色,“你是谁?”

“在下……”谭啸一时有些犹豫,总不能说自己是婵娟的债主吧?想了想才道,“在下是婵娟小姐的朋友。”

房里的婵娟听到动静跑了出来,望见站在门外的谭啸,柔美的嫩颊上立时闪过一抹惊喜,叫道:“谭啸!”

谭啸循声望去,登时生出惊艳的感觉,一件俗不可耐的红缎夹袄罩在婵娟的身上马上变得别有韵味,为娇艳如花的婵娟平添三分媚色。

婵娟小步跑到谭啸面前,双颊绯红,含羞低头道:“你……你来了。”扭头对老妇解释道:“吴妈,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救了我的先生。”

被称做“吴妈”的老妇态度立变,连忙让开门口,恭声道:“原来您就是谭先生,请恕老身莽撞,快请进……”

进了堂屋,吴妈退下去准备沏茶待客,只剩婵娟与谭啸两人独处。婵娟臻首低垂,几乎埋进了胸口,声如蚊蚋地道:“谭先生,还请再宽限我一些时日。”

谭啸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婵娟以为他上门讨债来了,慌忙解释道:“婵娟,你不要误会,我这次来就是想……看一看你。”

婵娟娇躯一震,头垂得更低,手指纠缠着夹袄衣角,谭啸甚至有点担心她会将衣裳扯碎。

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微妙,向来能言善辩的谭啸竟变得口拙语滞,说不出话来,婵娟更是脸比身上的缎面还要红艳。

“你的脚好了吗?”谭啸干咳了一声,问道,其实他方才已注意到婵娟一路小跑都无碍,显然早已经痊愈了。

婵娟却丝毫没有发觉谭啸话里的问题,无声点了点头,过了半晌不闻谭啸说话,用耳语似的几不可闻的音量艰难地问道:“你、你可好?”

一对尴尬紧张的男女就这样没话找话地交谈着。

偏厢前一刻还老态龙钟的吴妈脚步轻健地穿过厨房,出后门来到柴房前,轻轻敲了敲门。过了片刻,木门无声地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的面孔,朝吴妈笑道:“您老快请进来。”

若是此刻谭啸看到这张脸,定然能够一眼认出这人便是前日所乘那辆洋车的车夫,为了救婵娟,他大方至极地付给此人三百银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小几和一把摇椅,胡家小院密室里北九凤的大姐、梅园里黑龙会的川岛小姐,此时正如同一只大猫般慵懒地躺卧在摇椅上。

“小姐,您猜猜是谁来看婵娟了?”等那假冒车夫的男子从外面将房门关闭,吴妈才笑着问道。

大姐抬眼轻轻扫了扫吴妈,抿唇微笑道:“可是那个谭啸?”见吴妈点头,又说道:“哪只猫儿不吃腥呢?我还以为那老怪物的徒弟真的和这天下的鲁男子有什么不同之处,原来不过是装得更深些罢了。”

吴妈为她添上茶水,接口道:“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的,不知情的人保准儿会当做是位富贵家的少爷,依我看这小子是对婵娟动了心思。”

轻轻啜了口茶汁的大姐闻言抬头,饱满鲜红的嘴唇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说要是这小子被我们北九凤废掉,那老怪物会不会气得发疯?祁门的宝贝弟子啊,啧啧……”

“技不如人怪得谁来?”吴妈枯树皮一样的老脸上浮起冷笑,“祁门的人个个都自命不凡,我倒真想看一看林宗德哭的样子!”

这吴妈说起林宗德时一脸恨意,咬牙切齿,好似有着血海深仇一样。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吴妈你还是未忘记当年的事。”大姐怜悯地望着身躯颤抖的吴妈叹息道。

也许除了当事双方,只有她最清楚多年前的那场恩怨。吴妈是上代北九凤的弟子,天资不凡,更是上代第九凤的人选,只可惜她的破门局便一败涂地,败在了林宗德的身上。即便事后知道了林宗德是祁门中人,即便已过去近三十年,她仍不甘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姐暗暗叹了口气,吴妈一直不甘心的也许并非当年骗局被破,她无法释怀的是那一场感情较量上的失败。

可惜房中无论是吴妈还是大姐,两位聪慧过人的女子做梦也没想到林宗德是个阉人!

“听你们把那个谭啸说得那么有趣,倒让我有些好奇了。”大姐黑宝石似的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彩,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看看。”

当婵娟有些凄凉地说道她与姐姐二人相依为命的时候,院门“吱呀”一响,谭啸就看到一位婀娜多姿的妙龄女子缓缓朝自己走来。

“大姐!”婵娟小兔子般跑到那女子身前,亲昵地揽住她的胳膊,惊喜地问道,“您怎么回来了?”

婵娟的姐姐果然也是一位天姿国色的美丽女子,谭啸在心里感叹有其妹必有其姐,只是婵娟的姐姐虽然也极美,顾盼间妩媚风流自生,却没有让谭啸生出如婵娟那种惊艳之感,他倒觉得婵娟的纯真之美更加动人。

谭啸并没有在唐宅久留,婉言谢绝了婵娟姐妹留饭的好意,坐在车上不禁开始惊讶自己的冲动,心血来潮便找上了门去,倒显得太过唐突了。他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些讪讪脸热,转念想起婵娟娇羞无限的模样却又是心头重重一跳,生出喜悦之感。

又想到婵娟的姐姐,不得不承认这女子魅惑惊人,是任何男子梦寐以求的恩物。谭啸眉头微皱,总觉得有些奇怪之处,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都说这个谭啸好生了得,行事周密谨慎,今日一见原来也不过如此。”吴妈不屑地冷笑道。

婵娟的俏脸兀自残留了一丝红晕,坐在一旁把弄着手中的茶碗也不说话。

大姐轻轻一笑,柔声对婵娟道:“九妹,你看呢?”

“啊?什么?”婵娟如梦初醒,茫然地问道。

吴妈眼底闪过一抹愠怒,张嘴欲语。大姐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朝她使了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呵呵。”大姐轻笑道,“依你看他今日所为何来?”

婵娟双颊腾地升起两朵红云,眼睛都仿似快流下水来,扭捏地说道:“还不是怕我骗他……骗他那三百银元?”

吴妈再忍耐不住,恼声道:“瞎子也能看出来他的心思……”

“吴妈!”总是柔弱春风似的大姐突地发出一声厉喝,目光冷如寒霜扫过脸色大变的吴妈,“你先下去吧,我与九妹说说话!”

吴妈转身匆匆退下。

“九妹,你少与男子相识,这个谭啸生得也好看,你对他心生欢喜也不奇怪……”大姐握住婵娟的柔荑,轻声细语地说着姐妹之间的私密闺话。

婵娟的脸色却渐渐变得煞白,用力地咬住下唇,打断了大姐的话:“大姐,此事决计不会发生!我只想为您分忧。”

大姐不置可否地笑道:“都过去了这些时日也不来看你,还以为他没将你瞧在眼里,原来却并非这么回事,我能看得出他对你的情意。”

婵娟藏在袖中的那只手猛地攥紧,低头道:“这岂不正是大姐的设计?”

大姐宠溺地轻抚婵娟吹弹可破的脸蛋,柔声道:“姐姐只怕妹妹委屈,若你不愿意,此事就此作罢,我们即刻搬回梅园,谅他也找不到我们的。”

婵娟咬着嘴唇,脸色变化不定。大姐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婵娟。过了良久,婵娟眼中射出坚定决然之色,摇头道:“我要帮姐姐分忧!”

“好妹妹。”大姐欣慰地点头,“可记得接下来要如何做?”

婵娟这次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查探他此行目的!”

遥遥望见总统府那仿佛怪兽巨口似的宫门时,谭啸这才收回了心念,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红豆。

师傅去世之前命他一定要确保红豆的安全,将她继续留在总统府里便不妥当,利用袁克定对红豆的好感刺探袁氏机密的谋划也只能搁浅。

这西苑三海占地庞大,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谭啸又不敢四处乱跑,对其中地形自然陌生,幸好他的记忆力远超常人,记得来时的路,左拐右折地朝自己所居的小院行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一想起房内的“老仆”谭忠,谭啸就觉得头疼,在这位老人面前,那感觉就仿佛自己变成了三岁的孩童,所有的心思念头都逃不过那双浑浊无神的昏花老眼。

天色尚早,谭啸就想去湖畔消磨时间,刚转身便看见已经数日未见的秦自成笑呵呵地从远处走来。

谭啸快步迎了上去,离得老远便抱拳道歉:“小弟失礼爽约,秦兄勿怪!”

自那夜设宴算计谭啸未果之后,秦自成这还是头次踏进总统府,这几日来他恨惧交加,躲在自家府里半步也不敢出门。

秦自成于德云馆布局等谭啸自投罗网,结果等来的却是谭啸的信使,他本想立刻回总统府去探一探谭啸的虚实:真的是阴差阳错未能成行,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出了德云馆被冷风一吹,秦自成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谭啸可疑,这人出现得太巧了!北京城有多大?名刹古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偏偏就能在普化寺前与自己偶遇呢?

再深思一层,他不禁生出心惊胆战的感觉:谭啸之所以能与袁克文相识,竟是因为自己!

莫非谭啸与自己同乘一车也是他刻意为之?秦自成这个猜测甫一吐芽就变成了一根拔不掉的毒刺,扎得他坐立不安!若这猜想是真的话,那么谭啸极有可能早已经知悉了他的机密身份,甚至是此行的目的!

秦自成除谭啸之心愈加迫切,为了保住自己秘密的唯一办法就是干掉谭啸,务求一击毙命,让他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困难在于如何置身事外并不惹袁克定的怀疑,思来想去这件事还得安排在赵天明的身上,制造一场偶遇让赵天明当众指出谭啸乱党奸细的身份,然后由提早安排在警察内部的可靠人手出手将其击毙,再给他安个拒捕甚至袭击警察的罪名。到时候谭啸身份曝光,以袁克定多疑的性格,势必会怀疑谭啸当日所翻译那番话的真假,而他秦自成不仅除了心头大患,还能够借此重新争取袁家的信任,真可谓是一石数鸟。

秦自成设计的计策狠毒到了极点,一大早便匆匆去寻赵天明安排此事,结果最为关键的赵天明却失踪了!

从德云馆得到的消息说昨晚他离开之后,赵天明自斟自饮喝得酩酊大醉,被他的妻子和下人给接走了……

赵天明的妻子半年前已经死于难产!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秦自成又惊又怕,既惊于谭啸或者说革命党的迅疾和神通广大,更加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甚至成为下一个失踪者——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认定此事定是革命党所为。

是逃还是留?秦自成只用了极短的时间衡量利弊之后决定冒险留下,这倒不是说他的胆量多么过人,实在是不得不这么做:且不说在这关键时期他逃离京城,不仅仅是飞黄腾达的美梦将烟消云散,就算是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他!

没有了日本人的庇护,革命党对他还会客气吗?就算他秦自成能逃过这两股恐怖势力的追杀,秦家上下几十人能逃得过去吗?日本人能放过他的父母双亲、娇妻爱子吗?

最重要的是,一旦他选择了逃跑,从此以后只能过隐姓埋名的生活,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生活在黑暗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接到了川岛秘传的口信,严令禁止他轻举妄动、对谭啸动手!这让他彻底迷惑了。

秦自成诚惶诚恐地去了西郊梅园,川岛对他的态度让他放下心来,按兵不动是川岛给他下达的最新指令。

远远地望见总统府的大门时,秦自成心里敲鼓,他害怕袁克定已经查出了他日本间谍的身份,过度的紧张让他口干舌燥,腿脚发软。

谭啸很清楚秦自成从翻译之事后,每次看他的眼神里都隐藏着一股极力压制的恨意和妒忌,所以秦自成今天的态度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亮声怎的如此客套!”秦自成佯作不悦地板起脸瞪了谭啸一眼,转瞬全化为情真意切的关心,亲昵地拉住了谭啸的胳膊道,“你我今后有的是时间,再约便是了!”

这番说辞、表情秦自成一路上反复揣摩了无数遍,自信绝无破绽,事实上的确无懈可击,就连谭啸这个精擅伪装的高手都几乎相信秦自成的关心发自心底——如果不是分别之际秦自成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森寒。

谭啸的心头猛然一颤,这眼神与他离开唐家时婵娟的姐姐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抹目光如出一辙!

难怪他一路上都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难道她认定自己对婵娟心怀不轨?谭啸不禁在心里嘀咕道男未娶、女未嫁,发乎情、止乎礼,自己又没对婵娟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二少爷您回来啦!”魂不守舍的谭啸被这声在耳边响起的招呼吓了一跳,抬头正对上谭忠那张褶皱纵横的老脸,“二少爷,您这两天似乎很忙呀,连着两夜都没回来睡了。”

谭啸敷衍道:“是有些急事要做……”

谭忠“哦”了一声,也不用谭啸让,主动在谭啸身旁坐下,笑眯眯地道:“昨日二少爷回来时心情沉重,而今日却是神清气爽,莫非有什么喜说事?”

谭啸有些惊奇地看了谭忠一眼,心说这老者眼睛颇为犀利,竟看得八九不离十,有意问道:“那您老倒是说说我为何沉重,又为何喜悦?”

谭忠望着自己苍老得无法伸直的手指,叹了口气,似在感慨岁月无情,“人生之伤怀者莫若聚散离别,若是暂别应是伤而不痛,而你昨日虽强行压抑,仍有悲痛之意,想来不是生离而是死别了。至于你今天眸光清爽、眉含喜色,呵呵,无非江山美色两件,你既是一介布衣,想必应该是第二样了。”

谭啸越听越是惊诧,这老者娓娓道来,竟好似眼见,分毫不差,更觉这老者绝非凡人,心中对他的身份来历越发好奇,故意反驳道:“我虽没有官职,但是得到袁大公子的赏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这还不值得高兴?”

谭忠嘿嘿一笑:“你进这总统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何今天格外高兴?”

谭啸登时语噎,被老者胸有成竹的笑眼看得暗恼,撇嘴哼道:“老人家,难不成您老出身金字门?故弄玄虚……”

“你是说我胡说八道?”谭忠笑呵呵地道,“祁门十六艺有一件不正是相卦之术?那你也说说我姓甚名谁、所为何来?”

这神秘老人一语便击中谭啸的要害,自从这所谓的谭家老仆从天而降,谭啸几乎是在时时猜测他的来历目的。谭啸瞪眼怒视老人,咬牙气道:“你这老头儿也忒没道理!看相问卦不过是惑心诈术,又岂能……咦!”谭啸猛地弹起身,不可置信地盯住了老人,声音因为太过惊骇而微微颤抖,“你怎知祁门十六艺?你究竟是什么人?”

谭啸心念转动,生出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猜测,祁门三代如今也只剩下他与欺师灭祖的田青,眼前这人难道是田青?

又想起这人提起师傅时便语气不善,那田青与师傅之间岂不正是有杀师之仇?

“你可姓田名青?”谭啸倏地退后一步,反手扣住藏在袖口的飞刀,只待这人承认身份或有异动便立刻出手,就算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一场“翻天局”也在所不惜!

自称“谭忠”的神秘老人听到“田青”二字,昏暗无光的眼中陡地闪过一抹精光,虽是转瞬即逝,却被谭啸看得清楚,他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谭啸将警惕提至顶点,便是眼前这人已如风中残烛一般仿佛随时都可能死去,他仍不敢有丝毫轻视。从师傅讲述的当年往事他便深知田青狠毒无比,不仅是祁门的叛徒,更是血海仇敌。林宗德既死,谭啸便是祁门理所当然的掌门人,他必须清理门户。

“我不是田青。”老人缓缓摇头,流露出淡淡的黯然神伤之色。谭啸却不敢轻信,厉声追问道:“那你怎会对祁门如此熟悉?”

老人嘴角抽动,露出讥讽的笑意,瞥了一眼如临大敌的谭啸,似乎压根儿不知道谭啸只需手指轻弹,便会有一把锋利的飞刀刺入他的咽喉:“这世上除了你、你师傅和田青,便再没有祁门的子弟了?”

谭啸被他问得一愣,只因他这一句的神态不是询问,而好似在笑他没见识,这让谭啸倒吸一口凉气。

祁门中人行事向来隐秘,独来独往,当年师傅不也一直以为师爷就他一个徒弟?谁敢保证师爷的师傅没有其他的弟子?

再回忆起这老人虽说神秘无比,他的出现却完全是为了成全自己,又想到昨日老人说的那句话:“我是一个绝不会害你的人……永远不会。”

想到此处,谭啸放下夹在指间的飞刀,朝老人躬身道:“请您莫怪小子无礼,只因事关重大,小子不得不万分谨慎。”

老人眼皮也不抬,不悦地哼了一声:“有多重大?为何说到田青竟如此慌张?他杀了你师傅不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老人没听到回答,抬头望向谭啸,却见后者面含悲痛。老人眉梢一扬,诧异道:“不会是真被老头子说中了吧?林宗德死了?这……这绝不可能!”

谭啸摇头,他这时认定这神秘老者与祁门关系非同寻常,听他一口道出师傅姓名也不觉惊讶,说起话来不再遮遮掩掩:“老师傅并非死于田青之手。”

“真死了?”老人怔了半晌,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是你亲眼看着他咽气的?确定他真死无疑?”

老人语气里对林宗德没有半点尊敬,倒好像怀疑他没死似的。谭啸不由怒目相视,老人察觉到谭啸的愤怒,古怪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我只是不相信他就会这么死了。”他的眉头忽地皱了皱,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道:“莫非不是他?”

谭啸却没听清老人最后那句,哀声道:“小子不知您与家师有何恩怨,一死百了,请老前辈放下吧!”

“小子,这么说他死时你就在他身边?是前夜的事?”老人却根本没听到谭啸的劝解,自顾自地问道。

谭啸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心想虽说林宗德咽气的那一刹那自己没有在场,但是死前死后自己始终没离开左右,说是亲眼所见应该也不算错。

老人马上又问道:“那他的尸体现在何处?”

“师傅既已出家,当然是按照佛门的规矩火化了。”谭啸强忍怒气闷声道。

老人不再说话,雪白的眉头皱得仿如眉心印上了一道山川。沉默了半晌,忽地望向谭啸问道:“方才说到田青时,你为何那般激愤?”

谭啸不由得迟疑起来,此事不但牵涉祁门内的许多隐秘,更关系到一件能令天下疯狂的至宝,哪怕这位神秘老者极有可能与祁门关系非比寻常,甚至可能是祁门的前辈,他仍不敢和盘托出。那晚林宗德在告诉他这一切之前便已令他发下守秘的重誓,他沉吟了一阵儿避重就轻地道:“其中内情一言难尽,总而言之,田青此人欺师灭祖,罪大恶极,为争夺一件宝物不仅毒害自己的师傅,更杀尽师傅全家,而后亦屡次追杀家师。”

“哦?”老人面色怪异地注视着严肃的谭啸,“你师傅是这么告诉你的?”

谭啸郑重其事地点头,伸手做起誓状:“若有半句虚言,管叫天打雷劈!”

“有意思……”老人眼中浮起玩味的神色,低低嘟囔道,“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莫非真的是田青?”

谭啸只看见老人嘴唇嚅动,竖起耳朵也没能听清他说些什么,忍不住问道:“老前辈,您说什么?”

老人展颜一笑,打趣道:“小子,我是说你血气方刚,最忌沉湎女色,要知那色字头上可是有把刀啊!那蛇越是斑斓,毒性就越强,越美的女人就越毒。”

谭啸白净的脸颊腾地烧得通红,底气不足地驳道:“人有善恶,亦分九等,怎可一概而论?”

老人摇头微笑不语,谭啸心中有气却无从发泄,索性倒头便睡,连晚饭都没有吃。

第二天一早,谭啸又出了总统府。他越想秦自成的表现就越发觉得诡异,回到北京饭店的房间,十二与阿仁都在。十二这几天吃饱睡暖,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益发显得虎头虎脑、机灵可爱。

看见谭啸,十二兴奋异常,却将对师傅的那份慕孺之情不知不觉转移到了谭啸的身上。

谭啸与十二随意聊了几句,忽地想起前夜所见的大得离奇的萤火虫和非猫非豹的怪兽,想到十二与他师傅游走天下,叶永绿又有神医之名,说不定知道这两种奇异生物。伸手去掏口袋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到那只萤火虫是装在当日袁克定为他准备的军装衣袋中的。

谭啸比比画画地将那怪兽与萤火虫描述给十二,只是这两者的形状太过怪异奇特,说了半天十二越听越迷惑,挠头道:“说到形似猫豹,速度奇快的怪兽,我曾在一本古籍中读到过一种叫‘踏水兽’的奇兽,大小外貌与谭大哥所讲的有几分相似。据书上说,此兽行走如飞,能御水而行,喜食蚊虫,最爱捕食一种叫做‘鬼眼’的飞虫。”

“鬼眼?”谭啸心头一跳,那萤火虫明灭不定,在近处观望还真有些像阴森恐怖的眼睛,这两者难道真的是十二所说的踏水兽和鬼眼?

十二爱莫能助地苦笑道:“我一向对奇异之事着迷,所以当时看到踏水兽时就翻遍古籍想查一查鬼眼究竟是什么,结果一无所获。”

谭啸不免有些失望,想起此行目的,正色对站在一旁的阿仁道:“有件事需要你安排几位机灵的兄弟去做……”

当天下午谭啸想办法与红豆见了一面,蜈蚣桥上,夕阳照得中南二海金鳞耀动,让人不敢直视。或许因为二人看见彼此不免会想起死去的老骗子,气氛有些沉重,最后还是谭啸打破沉默:“我明日便要南下项城为袁克定做一件事,你也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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