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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这么粗的饭吗?”凌寒盘着腿坐在楚剑雄家的炕上,项雪梅也坐在里面,铁兵和戎戒在炕尾的坐了一个,另一个在地上的板凳上坐着,中午楚剑雄要‘请’凌寒吃饭,本来就是一句客套的话,他以为凌客不会去他家的,人家那么有谱儿,又坐着高档的轿车,怎么能去吃农家饭?

哪知凌寒正愁没地方吃饭呢,就领着‘停职’的项书记进农家混饭去了,项雪梅也没反对。

表面上她对凌寒冷冰冰的,其实心里却不再怪怨他了,选择与他‘共进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了,心里虽弥漫着淡淡的痛,可却令有一种神秘的无从言喻的东西让她感到很惬意!

都不晓得为啥要去陪着他胡闹,可是得承认,马王庄那道‘身影’给自已心中刻下了重重的痕迹,说是受到它的影响也无可厚非,其实第二天看见报纸上的《水库危机》四个大字时,心里也有莫名轻松的感觉,似乎一直压在心头上的那一块无形大石随着这四个字的出现消失无踪了。

的确,的确是消失无踪了,关于青合浦水库首发的那篇文章在政治上总是要有一个交代的,水库危机其实就是这个事件的‘句号’,制造事件的两个‘家伙’已经得到了应有惩罚,付出了代价。

“粗粮偶尔吃一些也不错,虽然吃不惯的人很难咽下去。”项雪梅的评价是这样的。

炕上半躺着的中年妇女大约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发迹蓬松,苍白的脸透出疲倦色彩,眸子无神,鬓角也现出华丝,实际上她才45岁,远没到了看上去苍老的年龄,只是病把她折磨的够呛。

在地上忙活的楚剑雄脸色很兴奋,家里一年到头也不会来一个客人,倒是来要债的人不少,别看楚剑雄年龄不大,做饭倒也麻利,还特意给炒了个鸡蛋,主食是玉米面的黄糕,粗糙的咽人,项雪梅勉强吃了几口怎么都咽不下去了,可剩下的话也会叫人家笑话的,不是她看不起这样的饭,实在是吃惯咽不了而已,这玩意儿越嚼越咽不进去,要杯水往下送也不行,还有大半块糕,愁死她了。

倒是凌寒吃起来蛮有经验的,沾着菜汤左一口右一口‘咕噜咕噜’的往进吞,好象香甜无比。

铁兵和戎戒的情况也和项雪梅差不多,不过他俩咬着牙还是消灭了,男人嘛,吃点‘苦’还行。

“嗯,香……梅姐,你吃饱了啊?碗里这块便宜了我吧?”凌寒早看出项雪梅快‘哭’了,还说‘偶尔吃点粗粮也不错’呢,不愧是县委书记啊,就是会说话嘛,他伸出筷子就从项雪梅碗里把剩下的大半块黄糕给挟到自已的碗里,没五口就吃光了,项雪梅的脸色有些红,这算什么呀?那上面还粘着自已的口水呢,他这不是趁机占便宜啊?不过占点也认命了吧,谁让自已咽不进去呢?

但她对凌寒的‘体察入微’‘善解人意’还是很满意的,倒是想不到自已会跟着一个小男人‘胡闹’至此,陪上了得来‘不易’的政治资本,秀黛的眉宇间还隐隐藏着一丝怨怼,这也难怪嘛。

楚剑雄的妈是正宗的农村人,朴实憨厚,病态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秀丽轮廓,当年应该也是‘村花’一级的美女吧,岁月的苍桑在她脸上刻下了无情的痕迹,比起同龄的城市妇女她更显老。

“庄户人家的饭不太讲究,大兄弟大妹子你们多担待一些,俺们家穷点,俺又长年卧病,把这个家给拖垮了,孩儿他爹走得早,让孩儿们跟着没本事的娘受苦了,俺要是早一天死了,这个家的负担兴许会轻一些,现在……现在把孩儿们都拖累着,和城市的人也没得比,你们别嫌饭粗了啊。”

项雪梅抿着嘴不敢说话,她见不得这个,就怕一开口就哭了,村沟子里还有苦人家呀,凌寒忙道:“阿姨,你要相信咱们的政斧,相信咱们的父母官,有一天他们会带领着老百姓们过上好曰子的,这个社会还是有爱的,您别灰心,你生了个好儿子,他将来是要出稀的,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凌寒的话让项雪梅和铁兵、戎戒都生出一种感触,其实当官的能拯民于水火之中就是好官呀!

从楚家出来,奔驰车晃晃悠悠上了路,村街上不太多的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盯着这辆车。

“凌处长,我们去哪?”铁兵的声音很恭敬,虽然只跟了凌寒两天,但却对他有了一丝感动。

凌寒低头看了看前面的路,“到村口外面找个开阔一点的地方停下来,我心里的那种感觉很强烈,好象要有什么事发生似的,很压抑,很不安,我想再看看,再走走……兴许能悟出些什么吧!”

下车之后项雪梅也跟着下来,对凌寒说的不安她有点诧异,这个家伙又发什么神经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在村边溜达,凌寒心里在思考,明天灾难到来时如何应对?留给自已时间好象不多了,青合浦大队是乡里一个小村庄,整个村里也就六七十户人家,多为老弱病残,这里比龙田乡的基础要差的多,农民除了种地种田,搞点养殖之外,几乎没有额外的收入,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县城或城市里打工,这一代人要是走了的话,下一代人都不会有种田种地的,农业生产力是国家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科学种植科学管理也进一步深入了农村,农业搞的好也是要出富翁的嘛!

突然,项雪梅尖一声,急跑两步上来抱住了凌寒的胳膊,“啊……老鼠,好大一只老鼠呀!”

“哎唷妈呀……梅姐,你想吓死我啊?老鼠有什么可怕的,”凌寒拍拍胸脯,真给项姐姐惊着了。

项雪梅缩在他身侧,还伸一只手指着路边的土沟渠,“你看呀,那么大个儿的老鼠,吓人啊。”

顺着项雪梅的手指处望过去,一只硕鼠刚好溜进了土渠子里,块儿头真是相当的大,追踪的目光跟着老鼠前进,却又看到一只小些的老鼠,项雪梅那只抓着凌寒臂的手更紧了,“又一只啊!”

老鼠今天开会啊?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凌寒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动物是极敏感的,地震前会提前发现种种异常,中午吃饭后闲聊的时候,楚剑雄好象也说上午他捡柴时看见过两回蛇,吓的他乱跑,这是冬蛇出洞的异常表现,进他们家里,还听到领居院里那人说‘这死鸡昨夜闹腾了的不上架,搞什么嘛’,看来1月22曰的震灾是要如期到来了,这一刻凌寒说不出是悲哀还是兴奋了。

兴奋的是‘历史’记载的一切没因自已的‘到来’有太多改变,悲哀的是自已面对大自然的天灾欲阻无力,他伸手拍了拍项雪梅的小手,那手很绵很温很滑腻,还是头一次这么接触她的手。

空气中也有一股异常的味,天气明显的没那两天冷了,反而显的有些闷热的感觉,游目四顾,这时才发现,在南山一带的虚空中弥漫着淡黄色的雾气,他甚至感觉到自已的情绪也有些烦燥。

两个村里的人在不远处走过,其中一个还道:“真也怪了啊,咱们村那个枯了好多年的井居然又有水了,水还冒泡呢,他妈的,让他有水的时候它没有,现在不用它了,它又冒出水了……”

“怪事年年有,你艹那些闲心做啥?说起这个也没啥稀奇的,倒是我家的灯昨天半夜自已着了,我老婆说闹鬼了,妈的,吓的老子蹲炕头上不敢动了,那烂灯一黑夜明了灭了好几回……”

“这两天全村的狗都他的妈吃错药了,一黑夜的乱叫,还有,我还以为就我家的毛驴不入圈呢,还来老张的他们的牛也不肯入圈,哈……真他妈的是‘瘸子的b-邪门’了,”两个人渐渐远去。

那最后一句话飞入项雪梅耳朵里让她暗啐了一口,好看的俏丽秀面上飞起一抹绯色潮云。

拧着剑眉的凌寒,突然发神经似的往地上一跪,双手俯着土地,侧首横贴在地面上凝细听起来,他这个动作把项雪梅吓了一跳,以为他要作什么,待看清他神秘兮兮的模样时,又好气又是好笑,大屁股撅的半天高,难看死了,当时还泛起一种想照他屁股蛋上踹一脚的念头,踹的实可能挺解气。

那边的铁兵和戎戒相同望了一眼,都不明白凌寒在搞什么,这‘少爷’行事古古怪怪的啊。

闷闷的‘轰隆轰隆’的声音从地层深处贯进凌寒耳内,不仔细听的话还捕捉不到,贴在冷硬的地面上将近一分钟,听到七八次这样的声音,项雪梅忍不住用脚尖踢了踢他,“喂,你干吗呀?”

凌寒面色凝重的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尘,目光灼灼盯着她,“梅姐,我们去不了党校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项雪梅更是一楞,一提这事,她心里就不愤,剜他一眼,“什么意思?”

“刚才那两个人说什么你没听见吗?刚才的两只老鼠你没看见吗?中午楚剑雄说打柴时碰到两次蛇,冬天的蛇都在冬眠,基本上是不会出来的,狗乱叫,鸡不上架,牛马不入圈,你说为什么?”

这些话组合在一起,让项雪梅突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不由一变,“你是说……”

凌寒点了点头,沉声道:“地震,我趴在地上听到了地层轰鸣的声音,可能…水库也要崩了…”

项雪梅面色惨变,浑身一颤,声间都走调了,“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凌寒……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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