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徐德略微抬眸，这几日萧齐然虽然脸色越见阴沉，但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不稳定的暴怒，连前日小太监将奏折放错了都只是罚了跪而不是抬起一脚踹上去。
心火大了，但脾气倒是好了很多。
当初那个混世魔王小太子从登基后就一直被丞相压制，脾气比权力长得还快，动不动身边的小太监都要换上一批，简直可以说是流水的小太监、铁打的徐德了，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那一年的暴脾气都沉了几分下来。
徐德暗忖，莫不是跟皇后娘娘吵多了，反而吵出耐心来了？
这样想着，徐德迈步走向凤栖宫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毕竟他也不想随时都在皇帝阴沉又暴戾的表情下战战兢兢。
但他们还没到凤栖宫，却在路上碰见了正要去望帝宫请安的宛妃，自然队伍就停了下来。
晚霞被乌云遮蔽，厚重而晦暗的铅云坠在天空慢腾腾地挪动，云朵边缘布散着一层靡靡艳红，就像一只瞎了的眼睛。
宛妃穿了暖和的灰袄迎上来，徐德的眼睛也快瞎了。
宛妃头上戴着一只顶大的金色凤簪，那可是皇后才配戴的东西，她的胆子倒是真大，不过这么明显的错漏，她身边的人就没一个发现吗？
徐德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翠翘，视线飘忽地扫了扫翠翘额上用刘海遮蔽，却并没有什么效果的伤口，心里暗笑。
这宫里最可怕的，其实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上位者，而恰恰是他们这样的太监宫女。
翠翘也发现了他的视线，正觉得奇怪，见礼之后起身却正好看见了宛妃头顶的凤簪，顿时脸色一变。
糟了，她怎么把这凤簪给宛妃戴上了？定时近日不大上心的缘故，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这要是被皇上发现，迁怒宛妃，那她……
翠翘咽了口唾沫，脸色都白了一分，只觉额上伤口隐隐作疼。
徐德嘴角一抽，但萧齐然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略有些不耐地看着笑得娇美甜软的宛妃，看着那张脸默了默。
那日听夏檀儿说过对宛妃的怀疑之后，他的确去查过了夏明是否受宛妃指使，但夏明却几乎口不能言、目不能动，后来又被那衙役以尸体名义偷了出去，最后人消失了，衙役也死了。
事情如此很巧合，当中没有鬼怕是连傻子都不相信，只是这并不能说明就是宛妃暗中谋划，因为证据不足。
比起宛妃，他更偏向于是夏明私下培养的势力所救出的人，不过夏明已经成了废人，也没有更多的利用价值。
他已经借着夏明斩断了夏风潜重要的臂膀和十数条人脉，可说是赚回本了，所以对夏明也只是发了通缉令，并没有上心搜寻，自然，他其实也不关心夏明是否受宛妃挑拨吐出伊兰姗的事。
就算是宛妃挑拨也无妨，反正此事并非凭空杜撰，宛妃不过是推波助澜，还误打误撞地让他发现香嫔之死的真相，夏檀儿会武功，以及那个不知姓名的野男人。
他只介意宛妃次次借刀杀人，算计的重心都放在他的身上，是以给宛妃的权力仍在，宠幸却不如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