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跪?”萧齐然逼视着他,容兮深吸口气,只是抱拳,俯了俯身,“草民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萧齐然冷冷一笑。
敌意。
萧齐然对他有敌意,虽然这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容兮笑不出来了,但他也没有发怒,他只是静静看着西晋的帝王,平静得像是不起风波的镜湖,湖面上是一层寒薄讥诮的冰,映着人间清冷孤寂的雪。
无端的锐利。
萧齐然素来知晓江湖人对官府没太大的敬畏,但见到了皇帝还敢站得这么直挺挺,连头都不愿意低一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所以,更不喜了。
不识好歹。
萧齐然端起茶杯,看看里面如花瓣般散开的碧螺春也雪白无暇的瓷杯交际处,这民间的茶杯也不知多少人用过,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自然也不喜欢去碰别人也用过的玩意。
将茶杯丢开,杯盖在地面摔出清灵一声,寂静的房间里听不见回音,却叫门外的韩古心下一凛。
“入宫行窃,死罪难逃,”萧齐然缓缓开口,气氛越见压抑,“你觉得你容家,可堪赐罪?”
容兮神色麻木,“此是谣言,我容家早就跟京城没有关系,容家子嗣单薄,旁支分脉更已灭绝,不过是在南边做些小生意,从未踏足京城。皇上若是不信,大可遣人调查。”
他好似在示弱,但目光却没有半点柔软,依旧锋利得像是带了刀子。
平心而论,萧齐然欣赏能言善道的男子,但并不代表着他可以忍受旁人轻视自己。纵然容兮并未如此表达,但那双沉眸里的淡薄和冷眼,却清晰客观。
容家与皇室的关系素来不怎么样,没想到到了今日,也依旧是如此。
萧齐然有些好笑,“你不愿跪,可是因为先祖当年将公主下嫁商户,不仅未曾提拔你族,反倒将你们贬出京城?”
“诚如皇上所言,事过境迁,容兮不敢存有此想,”他终于收回了凌厉的注视,微微敛眸,情绪收敛得完美无瑕,“容家远避京城,同样是远避是非。”
如今之朝局,若是叫丞相夏风潜注意到了容家,将来倘或利用容家做些什么,容兮几乎可以断定个,皇帝一定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们这一脉子嗣单薄……当真是单薄。”容兮难得放低了姿态,“皇上明鉴。”
他若死了,家里唯一的妹妹,便真的无所依持了。
萧齐然意外地挑了挑眉,想起了一个差点被自己忽略的问题,“你容家现存几口人?”
容兮顿了一顿,“……只我与胞妹容云而已。”
“这么少?”堂堂皇室公主下嫁,纵然不得皇帝宠爱,也不至于落魄成这个模样,萧齐然略有疑惑,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先前的无礼了。
“皇上说笑,”容兮淡淡道,“平民百姓,有兄妹二人,已经足够。”
萧齐然直勾勾地盯着他,沉吟半晌,忽然又问起先前的问题,“你从皇宫偷走了何物?”
“那是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