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兮将情绪控制得很好,机会没有探究的余地,便又面无表情地不说话了。
他在生气,虽然夏檀儿没有证据。
萧齐然只当他是心绪不宁,烦闷地站起身,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深知温水煮青蛙的道理,流落在外的皇室宗亲习惯了自由,总得先杀杀野性,方能驯服。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离开了正堂,经过正堂“静水流深”的牌匾之事,余光看见容兮的乳娘两只手抱在一起咳了咳,动作带着委曲求全的味道,莫名一顿,而后摇摇头,不再停留。
人都走光了,小乔才从地上起来,好久都没下跪叩见皇帝过了,方才她一紧张,险些连“奴婢”都喊出来了。
幸好没有,否则就露馅了。
“人都走了,小、咳,呃,夫君,乳娘,我们现在要干吗?”小乔小心翼翼地问。
夏檀儿从位置上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容兮身边,压着声音道:“那家伙的话,听不得。”
容兮看了她一眼,转身扶着她往外走,小乔自发跟上,而后便听见容兮道:“我的父亲,当年便是因为看不过这件事,搅和了他们的交易,然后,”他冷笑了笑,“然后他以宣罗后人的身份,书信一封送上京城,结果,却险些让我容家……满门被屠。”
小乔豁然变色,轻轻地倒吸了口凉气,“满门?天哪,就没有人管吗?”
夏檀儿脚步一顿,“……有人压下了这件事?”
“是,有人压下了这件事,”容兮闭了闭眼,一贯的温和变成了深沉的冷厉,“那人将这消息告诉给了山贼,所以山贼流寇便在路上设伏,我的父亲便是这么死的。”
“那时候,我十二岁,云儿六岁,我们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乱刀砍死,”容兮手上的力气紧了紧,少顷方继续,“……可是在那之前,父亲见送出去的信没用,竟然自己去收买了杀手,杀了同北蛮私相授受之人。”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朝廷不会念他的好,他的死亡成就了别人的功劳,妹妹受惊从此病榻缠绵,为了给她看病,我当掉了可以当的任何东西,好不容易才给她续了命。”
这不是他用来糊弄萧齐然的虚话,句句都是真实。
一个皇亲国戚,过得却连寻常百姓之家都不如,如今看他有用便想着将人收归座下,可当年他们为人欺凌的时候,可曾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夏檀儿想到这些,心中不由悻悻。
“那你呢?”小乔忍不住问。
“我?”容兮这会儿却笑得不以为意,“我只好带着妹妹躲躲藏藏,最后在一些旧仆的帮助下慢慢重振容家,在江湖上渐渐有了名声,而后……自然是报仇雪恨。”
他没有说仇人是谁,但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后来直到容云病情好了些,他拿到了灵芝,这才慢慢之前发展到京城里的势力抽出。
他厌恶极了京城!
“难怪,我知道少爷很富有,还想着少爷怎么不名扬天下呢。”原来他就是不想接触皇室啊。
夏檀儿也默了片刻,忽然哑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逼你喊他的。”
他那时候,被迫叫出那句“表哥”的时候,一定恶心透顶。
他用尽全力隐藏容家、跟皇室撇清关系,却因为她,又被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