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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周日。上午,西列斯收到了来自玛丽娜凯兰的一封长信。

当他从邮差的手中接过信封的时候,他甚至感到了惊讶。他完全没想到,玛丽娜凯兰会特地给他写一封信。

八天之前,玛丽娜凯兰在洛厄尔街32号二楼的房间里,艰难地生下了一个女婴。

关于这个孩子的父亲、关于过去这一个世纪的纷纷扰扰、关于凯兰家仿佛被诅咒的命运、关于玛丽娜凯兰那变幻不定而又微妙离奇的身份种种问题,他们都还没能得到解答。

不过,当格雷福斯家族的图谋被发现、被公开,整件事情还是在城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人们或许不知道格雷福斯家族究竟做了什么,但是他们起码知道又是一伙旧神追随者

过去这不到一年的时候,拉米法城的居民还真是遇到了好几伙旧神追随者,并且涵盖了他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食物、医院、地产

拉米法城的居民可以说是出离愤怒了。

尽管如此,发生在洛厄尔街32号的事情,那些血腥与残酷的阴谋,也随着5月23日的暴雨,一同消弭在拉米法城的初夏。

最近西列斯的日程又变得普通起来。应该说,在七月的雨假到来之前,他应该能享受一段平静而普通的时光。

赌局事件他们暂且是这么称呼的最后也是交给了往日教会、历史学会以及康斯特公国官方去处理。西列斯自己没有参与进去。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哪儿因为那是他忠实的助教先生原本的住所,他们意识到那边似乎有一伙不法分子正在进行什么阴谋,随后误打误撞救了一位孕妇。

这就是西列斯这边给出的理由。不管那些后续跟进的调查人员是否相信,但他反正是这么说的

不过,之前就曾经在地下拱门事件中为西列斯帮忙收尾的往日教会,可以说是对这一套流程相当熟悉了。很巧合的是,这一次负责后续跟进赌局事件的往日教会调查员,是多米尼克米尔纳。

肤色黝黑的调查员先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西列斯,并且说∶您知道我们才从格雷森事件和地下拱门事件,那些繁琐复杂的资料中脱身出来多久吗

西列斯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默然地拍了拍多米尼克的肩膀。

总之,因为熟人负责跟进这个案子,所以西列斯还是了解到不少相关的信息。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收到来自玛丽娜凯兰的信件的时候,感到好奇与意外。

他回到客厅,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沓纸。

玛丽娜凯兰在这沓纸张的上方放了一个小小的信封,并且在信封上写了请先看这封信。于是西列斯就先拆开了这个小信封。

尊敬的西列斯诺埃尔教授∶

我是从往日教会的调查员那里打听到您的姓名与地址。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认为,我有必要给您写一封信,告知您一些关于我的故事。

我想您可能会很好奇这件事情,而这也算对得起您对整件事情如此漫长的调查。我听布鲁尔说起过您,不过当时我也不会意识到,在布鲁尔死后,就是您一直以来在追查真相。

您的行为让我感到尊敬与感动。如您这般高尚的人,在这个时代恐怕已经不多见。我,以及我的女儿我给她取名叫伊芙琳很幸运能在这个时候遇到您。

我思考过用什么样的形式给您写这封信。您可能知道,我曾经痴迷于戏剧。我的母亲与祖母,又或者说,我的父亲与祖父,都曾经书写过一些知名或者不知名的剧本。

因此,在过去漫长的时光里,我感怀身世,时常会用纸笔记录自己的内心独白。在过去一周的时间里,我花费了一点时间进行誉写,以及整理。

最终我决定将这份整理之后的手稿全部寄给您。我听闻您是一位小说家。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又或者对我在这些手稿中的自怨自艾不会感到好笑的话,那请您来阅读这份独白。

我曾幻想我走上舞台,向观众诉说我心中的想法。或许您将是唯一也是最后的观众。我已经决心将这一切抛在身后,隐姓埋名,与伊芙琳隐居乡下。

我没能以更坦诚的状态出现在您的面前,或许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您。这令我感到一些遗憾,因为我本来还想过是否应该当面向您道谢。

不过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这样我才不会感到尴尬。请您就当我是个虚构故事中的人物,那些手稿也不过是我这个虚构人物在剧本中絮絮叨叨的独白。

尽管那是我类似于日记一样的手稿,但是在过去这一周的整理中,我已经将一些我了解的事情掺杂其中,我重新书写了很大一部分的内容,并且也剔除了一些过于歇斯底里的内容。

我并不知道如今那些调查员先生们的调查进展如何,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将这些信息告知调查员们。

不过我已经尽可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我说这话的意思是诺埃尔教授,我信任您,所以才将这份手稿交给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为我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伊芙琳是布鲁尔达罗的孩子。她的完整姓名将会是伊芙琳达罗凯兰。之所以使用凯兰这个姓氏,是因为我希望她能够远离曾经的纷纷扰扰。她做个快快乐乐的凯兰,就足够了。

至于凯兰家多年以来的异装癖您可能对此有所了解等到伊芙琳长大,她自己能做出决定。

最后,祝您未来一切顺利。

凯兰。

顺带一提,我知道您可能会和其他人提及我。如果可以的话,请称呼我为凯兰,因为我曾经的朋友们都是这么叫我的。玛丽娜这个名字对我来说甚至有些陌生。

向您致以最真挚的问候与祝福。

这一天的天气难得明媚。西列斯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阳光洒落在他的身周以及桌上的纸张。琴多在楼下做饭,他说这周日十分适合吃顿大餐。

西列斯静默地阅读完来自凯兰依照她要求的称呼的这封信,然后瞥了一眼那厚厚一沓纸张,预感这会是一场漫长而沉静的阅读。

他看了一眼时间,意识到这是上午九点。十一点吃饭的话,他或许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阅读凯兰的独白。

他将凯兰的那封信叠好,放回信封,然后整理了一下凯兰的手稿,接着开始一点一点阅读。

好的,教授,想必你已经读完了那封信。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事情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就从我出生的时候开始说起吧。那是二十五年前。

哦,说到我的年纪。不知道您是否有这种感觉,二十岁之后的年龄仿佛如同流水一般。当我真正步入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我被这世界所污染所涂色。因此年龄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二十岁和三十岁、四十岁和五十岁、六十岁和七十岁,其实都差不多。年轻、中年、年老,人们模糊了具体的岁月,只是记得这段时间。

我的祖母、我的母亲也可以说是我的祖父、我的父亲,不过考虑到她们的生理性别,还是用祖母和母亲来称呼比较好都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女儿。

凯兰家一直都是凯兰家。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凯兰家的女人们仿佛是永恒不变的,重复着相同的命运循环,然后终究走上先辈的老路。

我祖母是他们计划中的一员。那是发生在五十年前的事情,也就是我母亲的出生。

这件事情如此遥远,对我而言,仿佛是隔着一层玻璃注视着他们的人生一样。我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计划。

所以,在我的人生中,只有我的祖母和我的母亲。

我出生在二十五年前。尽管我的祖父和父亲已经去世,但是他们其实也从未缺席。凯兰家的女人扮男人都是一把好手,这一点挺有趣的。

所以我们是三个凯兰。而我们这三个凯兰,最终也迎接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实际上感到我的家庭是相当正常的。当然,我也没有真的经历过正常家庭的生活。我的意思是,旧神的阴影仿佛离我们很遥远。

直到五年之前,我的祖母和母亲相继离世。她们留下的遗产足够我活一辈子,但是那个时候,他们也出现了。他们带着拥有我母亲字迹的一封信,说他们会为我介绍一位丈夫。

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我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那仿佛可以让我更贴近我祖母和母亲的灵魂也或许,只是因为在这漫长的,看似普通的家庭生活之中,那i旧神的阴影早已经笼罩着我的灵魂。

对我而言,玛丽娜和凯兰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玛丽娜拥有金色或者褐色长发,幽蓝色的双眼,容貌漂亮我并不是在自夸,我只是客观描述我的身体情况是个挺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女人。

而凯兰是个画家,金边眼镜、身材瘦削、老是背着画板,沉默寡言又内向低调。没什么男性特征,不过通常来说,人们对艺术家的性别特征总是更为宽容一些,好像艺术就非得涉及这些东西一样。

所以,男人扮女人或者女人扮男人最重要的一个注意事项就是,突出特征。比如人们会注意到凯兰的金边眼镜,但通常不会注意到凯兰其实没有喉结。

再说了,当人们看到一个穿着男人衣服、打扮得也像男人的人的时候,他们只会认为这就是个男人。他们不会因为这个男人没有喉结就怀疑他的性别,顶多只会认为这男人在某方面不太行。

这些经验来自我的祖母与母亲。

她们比我更喜欢扮成男人,然后出门闲逛。她们说那让她们仿佛得到了另外一个身份,一个自由的身份。

我得说,当我的祖母成为那个计划的一员,然后生下我母亲的时候,她们就在某种意义上失去了自我她们打扮成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性别,然后找到,又或者刻意填补了,那失去的自我。

至于我

我爱着凯兰。那是我的另外一个方面。

但是或许,您也会注意到,我总是以凯兰这个第三人称在称呼我的另外一个方面。也许您很快就能理解为什么。

一切就都得回到那个计划。

他们将这个计划称为复生。他们实际上很少提及神明,好像神明的存在、死亡、复生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都是都是神明的一部分,应该这样说。

他们在一两百年前开始这个计划,具体是什么时间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候一旦想到,我居然与两百年前的人共同参与了同一个邪恶计划,不禁让我感到这个世界有种异样的可笑。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又或者被缩短了。神明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几百几千年都不会发生改变的东西。而人们如果想要改变,也需要花费更加漫长的时间。

所以,二十五年前,当我诞生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摆上了牌桌。这是一场赌局。而赌博的双方或许是人与神,或许是神与神的死亡,或许是神的信徒与其他人但我,我是那个筹码。

我该感到荣幸,这些人居然以我这卑微的、小小的人生作为他们的牌桌又或者,我该感到憎恶,认为他们章然将我扯了进去,指望着我还真能为他们带来什么转机。

这可怕的,肮脏的现实。

那么我们该来到那个突兀但又相当合适的话题∶爱情。

在我见到布鲁尔达罗之前,我感到意兴阑珊。

我比他更早了解这事情是如何的。我还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他了如指掌了。他的出生、他的成长、他家族的历史哦,说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就已经知道了。

比如说,我知道他十来岁的时候去上中学,然后暗恋他的某个同学。那是他的初恋,无疾而终。在那之后他仿佛是被刺激了一样,仿佛对爱情一点儿都提不起兴趣。

因此,他的家族提及联姻这事儿的时候,他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好像十来岁的时候那个拼命追求自由恋爱的男孩不是他一样。

我本来不想见他,毕竟当时我们还没订婚。按照那套古老的、腐朽的贵族守则,我们不应该在那个时候见面。但是布鲁尔达罗居然意外是个启示者。

顺带一提,教授,当布鲁尔达罗成为启示者,他们的确感到一些惊慌失措。所以,当时布鲁尔的同学都在监视的范围之中。他们也是在这个时候关注到您的。

于是他们的慌乱,让他们居然还同意我与布鲁尔见面,好像希望利用这一次的见面让布鲁尔别后悔一样。我认为他不会后悔,毕竟他有着一种贵族的家庭荣誉感,这荣誉感会驱使他与我结婚。

怎么样,我是不是真的相当了解我的未婚夫

是的,我称呼他为未婚夫,因为我们的确已经订婚了。尽管我们还没结婚。而肉眼可见的是,我们也不可能迎来一场婚礼了。因为我亲手杀了他。

死亡。

在这里,死亡将与爱情紧密相连。我是说,我与布鲁尔的爱情。

可能人们会好奇,为什么我会爱上喜欢一个已经那么了解的男人,我甚至知道他几岁还在尿床,几岁还在哭鼻子,几岁还在烦恼作业写不完。

我仿佛是一个幽灵,出现在他生活的角角落落又或者他是一个幽灵,是从未真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但的确真切存在的幽灵。

在二十岁之后的五年,布鲁尔达罗是陪伴我时间最长的人,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爱着他。单方面的。

而有点好笑的是,他对我一见钟情了。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容貌,还是因为我身上携带着的神明的污染哦,我当然知道这事儿总之,他也爱着我。

我不能奢求我这样的人能得到什么样的爱情。应该说,即便我将这种情绪称呼为爱情,但我本质上也并不相信这就是爱情。

所以,在他了解到这个计划的本质,在他请求我杀死,以阻止这个可怕的、邪恶的计划的时候,我最终答应了。

我杀死了他。一刀毙命。

然后他们知道了这事儿。他们从布鲁尔的尸体上取出了某些东西,放到我的身体里。于是我怀上了孕真稀奇。当我意识到我真的怀孕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技术。

他们要是拿这技术去发展医学,我相信医院里的那些医生以及病患会十分高兴。可最终,他们却只想着用这事儿来复活旧神。恐怕连神都会为他们忠心感动吧。

是的,我在嘲讽。但那段时间我活得恍恍惚惚,什么都没记录下来。或许那个时候我的心理活动用很简单的东西就可以形容出来∶一条直线。或者歪歪扭扭的线。

所以我现在去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情,完整的一个阶段∶见到布鲁尔、意识到布鲁尔喜欢我、发现布鲁尔了解真相、杀死布鲁尔、怀上布鲁尔的孩子多么丰富的经历。

未来伊芙琳可能会喜欢这个故事的,即便我不怎么喜欢。

其实隔了很久之后,我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布鲁尔究竟是从哪儿知道这个计划的

他们不可能告诉他。他们将这个计划看成是一个秘密,只有我们这些孕育者才能了解一部分是的,也只是一部分。据我所知,拉米法城只是他们计划的其中一个地方。

我不能确定其他城市是否发生着类似的事情,但是我的确知道,他们在无烬之地,以及更遥远些的地方,同样有着一些规划。我曾经听闻他们议论那些事情。

不过我自己当时的状态也有些恍惚那段时间差不多是,从我与布鲁尔见面,到我真正意识到我应该做点什么来拯救自己,这一段时间。

有些事情的确是后知后觉的。

生活好像一天天在继续,好像一切都没发生改变,好像只是逆来顺受地接受了发生的所有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人生,才发现你早就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命运。我得说。好像人生的小船晃晃荡荡,风来推一把,浪来撞一下,连海鸟都能栖息一会儿,什么玩意儿都能影响这艘小船,可偏偏你自己做不到。可偏偏,命运不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然后我努力挣机了一下。我想努力挣机一下,至少是努力。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发现我的挣扎后来证明的确有人比如您但是,我得做点什么。

可我人生的小船已经在海上飘飘荡荡,如果我不做点什么,那我就眼睁睁看着我的船只倾覆吗

回到那个问题上∶我后来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或许是布鲁尔的家人告诉他的。

或许是他们以为,在订婚仪式之后,他们就能达成所愿了,于是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让布鲁尔知道了我们这场婚姻的实延生在死亡与欺骗之上的婚姻。

我不太确定布鲁尔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当他哀求我杀了他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乐意与我殉。

或许那是怯懦,或许那是逃避。或许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怯懦与逃避。最后,我杀了他,我活了下来。我生下了伊芙琳。

接下来的几段话是在这封信寄出前的几天补上的。活着是一件好事。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杀死布鲁尔,那么按照他们的作风,布鲁尔会在现在这个时间被他们杀死。

那他就还能再活十个月。而现在我得救了。那么或许,布鲁尔也能活下来。

但是我又意识到,恰恰是布鲁尔的死,才让人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才揭发了这场漫长的阴谋。所以,是布鲁尔的死救了我和伊芙琳。

这相当矛盾,是不是而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布鲁尔究竟是否爱着我本人,又或者,他爱着的只是那个漂漂亮亮的玛丽娜,而非活在阴影里的凯兰。

关于我努力挣扎的一切,可能无需熬言。

我试着做了许多,但也可能不够多。我努力在这场牌局中获胜,但又意识到,或许牌局本身也是一场陷阱。

当我以为这世界的一切都可以用赌局来形容的时候,我就已经一脚踩在了悬崖的边缘。不不不,这世界的规则从来不是赌博,从来不是以我这少之又少的筹码来实现我贪婪的野心。

曾经有某一段时间,我相当暴躁,每天都想发狂。我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怀孕的影响,那可能会影响我的身体状态。但我当时的确恨不得旧神真的通过我的身体降生,然后毁灭这个世界。

直到现在,我也得承认,这想法偶尔会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我痛恨这个世界,而这种痛恨本身,有时候甚至能让我感到困惑。

因为,我痛恨是因为那群人,而我这痛恨的结果,却似乎要让那群人如愿了。好像我也被他们邪恶的野心同化了一样。好像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都只是为了在此刻变成这样邪恶的人。

不可思议,是不是

我能够慢慢学会与自己和解,与自己的精神状态和解,是因为我的确被救了,而不是如同我的祖母与母亲那样,从生到死都被困在那个可怕的环境之中。

我年幼的时候,我们无时无刻不接受到他们的关注、监视每天每天的探访。有一段时间

我每天都需要填一些记录的表格。当然,我母亲填得最多,因为她才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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