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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元帝思及此，心中并无悔意，只是惊惧片刻便被恨意覆盖。
又是荣氏，活着的时候威胁他的皇位，扰得后宫不得片刻宁静，死后还要阻碍他登仙长生的修道之路，当真是可恶极了。
“快去请国师！”
刘方应下，刚一起身，便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抬眼一瞧，可不就是国师谢玄，仍旧是一袭玄服，长及腰侧的银丝齐整的束在后背，双目微阖，面色凝重。
“国师大人，”他弓身行礼：“奴才正要差人去请您，陛下等您有要事商议。”
谢玄朝他略一颔首：“有劳公公，微臣也正要来寻陛下。”
刘方识趣退下，添置了茶水就去门外守着。
“国师！”圣元帝起身迎他：“国师上座。”
谢玄也不客气，在他对面坐下，张口便直入正题：“微臣昨日卜卦，占得那股怨气盘桓于宫内东南向，似有厉化之像，陛下当谨而重之，尽快将源头找出，早日将怨念化解为妙，否则假以时日怨气厉化成劫数，后果不堪设想。”
东南向冷宫不就位于皇宫东南角吗？
圣元帝的心彻底凉了下来，他沉声道：“不瞒国师，皇宫东南角乃是冷宫，冷宫数月来去世的只有一个”
“荣氏。”
谢玄面色不变，看上去像是对宫中秘闻不甚了解：“冷宫么？那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这荣氏有何说法？”
圣元帝沉沉叹了口气：“国师从前隐居山林，对宫内事不了解也是应当的。”
他就简将事情原委说与谢玄，面色有些尴尬。
“那杀孽不知如今可被功德抵消？”他低声问道，显然自己也很心虚。
国师面色淡然，似乎不在意皇帝这样坑害诬陷致使数百人惨死的手段，只是中规中矩道：“微臣卜卦，只算得这一大罪障，旁的或多或少只是些小灾小难，陛下福泽深厚，自有血脉骨肉为您挡过。”
言下之意便是这滔天杀孽已经被功德抵消，不足为惧。
圣元帝松了口气：“那便只剩这一个了？这怨气当如何消解？”
国师颔首，淡淡道：“如今荣氏已死，怨气却并未缠上陛下，显然荣氏最深的执念并不在怨恨陛下。”
“怨魂盘桓冷宫之上，而冷宫内唯一一个与她有因果联系的便是亲子九皇子，显然荣氏死后最挂念的乃是骨血安危，如若要消除她的怨气，应当从小皇子身上入手。”
圣元帝皱了皱眉：“国师的意思是？”
谢玄并未直言，只是道：“微臣曾听说，宫中有一位祥瑞之子，应当就是这位九皇子吧。”
“是。”
尽管圣元帝不喜欢他的生母，却并不能否认这孩子出生时的种种祥瑞之兆。
“国师是从何得知他便是那位？”
谢玄道：“微臣未从其他皇子身上感受到天降福泽的气息，而祥瑞之子断不可能早夭，故有此猜测。”
“陛下可知，祥瑞之子天生不凡，乃是少见的天道降福之相？”
他缓缓展开眼睛，金瞳没有焦距，却似乎透过虚空看到了什么：“这样的人，无论出生如何，生来便紫气加身，倘若生于帝王家，哪怕无官无爵，没有半分继位的可能，身上的紫气也不会比陛下浅薄到哪里去。”
“陛下如今罪障加身，又因修道长生为天道不容，降下灾祸害，余下的公主皇子福泽浅薄，恐怕并不能完全代替陛下受过。”
“而九皇子乃陛下血脉，理当也是能为陛下挡灾的，且因其紫气浓厚，天道殊宠，是最能以假乱真，代替陛下躲过大劫数的一个。”
国师的意思圣元帝不是不明白，他自己造下的罪障已经将功德抵消得差不多了，逆天修道要受的惩罚要么由血脉骨肉替他挡，要么就只能自己抗。
如今紫气最盛的太子，四子已经因为替他挡灾命不久矣，剩下的又都是些不成器的废物，一旦他们挡不住灾，下一个受罪的就是他自己。
而现在，九皇子——那个为他所不喜的孩子，因为天生的特殊体质，紫气浓厚
圣元帝忍不住面露喜色，急切道：“国师的意思是，有办法瞒过天道，让他代朕受罪？”
谢玄点头道：“有，与先前用的法子并无太大差异，只是陛下与九皇子亲缘断隔许久，只怕九皇子心中怨怼，难牵因果。”
圣元帝道：“这当如何？”他亲自将母子俩贬入冷宫，受尽苦楚，那孩子怎么可能不恨他。
谢玄道：“陛下莫急，且先将九皇子接出冷宫，好生待着便是，父子之间到底是血脉相连，您待他好，他心中自然有数。”
“等陛下与他关系缓和，便可直接牵因果，转灾移难。”
圣元帝愁眉不展：“那若是朕待他好，他不肯受，仍旧恨朕，该当如何？”
“那便由微臣强牵因果，”谢玄阖上眼睛：“只是如此九皇子挡灾的效用便会大打折扣，且陛下受荣氏怨气而生的罪障也无从消解。”
“倒不如陛下多费些心思，将九皇子安抚好，一来平息荣氏的怨气执念，消解罪障，二来加深血脉因果，让他能代替陛下受难，一举两得，请陛下三思。”
圣元帝沉思良久，片刻叹了口气：“那便接出来好生养着吧。”
荣氏死了，他便是那孩子最亲近的人，是他的父皇，至亲父子之间又能有多少隔夜仇？他将人接出来，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赠他唾手可得的权势，任他处罚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什么都依着他总能将人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