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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李芾与继先在嘉鱼县分别后,先行赶到鄂州。这日,他正在街上向鄂州府衙急匆匆赶着,忽然后面闪出一人,将他拉进旁边的胡同中,李芾一看,乃是方仁,便惊道:“是你?是不是莲心姑娘出事了?”

方仁连连点头道:“没错,莲心姑娘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李芾紧张道:“发生什么事了?她在哪里?”

方仁安慰道:“你不要紧张,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范文虎故意设下圈套引南会的人上钩,钟信尚在牢中,范文虎的目的还没达到,肯定不会现在动手。”

李芾道:“你的意思是莲心姑娘已经被他们送到府衙了?”

方仁道:“不在州府大牢,在范文虎的守备府。”

李芾担忧道:“如果在守备府,就不好办了。”

方仁道:“你们尽快想办法,我得赶紧找王智会合。”

方仁走后,李芾在胡同中寻思办法,他知道范文虎和杨凌相互勾结,都是贾似道的爪牙,上次一起设计陷害他,若不是潇湘剑客和继先相阻,只怕已身陷囹圄。眼下莲心在他手中,直接找他要人不但不起作用,只怕反倒会把事情搞砸。左右思量,徘徊不定,但也别无他法,只得先去试试,便硬着头皮向守备府走去。

没走多远,迎头碰见继先和潇湘剑客,继先忙道:“李芾兄弟,我们正找你呢,打听到莲心姐姐的消息了吗?”

李芾一见潇湘剑客也在此,便问道:“你们也在鄂州?怎么和继先大哥遇到的?”

凌云霄道:“说来话长。你不是先到州府去探信吗?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李芾向继先叹息道:“我还没来得及去州府,半路碰见了前日在嘉鱼给我们报信的那个人,他说莲心姑娘现在被押在守备府,落到范文虎手中了。”

继先惊讶道:“什么?刚才我们才和范文虎打了一场,这可怎么办?”

李芾道:“这样吧,你们等着我,我先去守备府走一趟。”

凌云霄止住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继先也道:“是啊,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

李芾道:“没事,为了莲心姑娘,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如此。

继先又嘱咐道:“你同范文虎好说,不可冲动,如若不行,赶紧出来。”

李芾点点头,“嗯!你们等我消息。”

凌云霄道:“我们就在前面的那间酒楼等你。”

李芾来到守备府,范文虎并不认识李芾,问道:“你是何人?找本官何事?”

李芾道:“下官乃潭州府湘潭知县李芾。”

范文虎一听是李芾,心中诧异,心想他怎么会来这里,便假意客气道:“原来是李大人,请坐吧!李大人从潭州远道而来,莫非有什么要事?”

李芾道:“若非事情紧急,着实不敢打扰范大人。听说范大人收押一个叫钟莲心的女子,不知可有此事?”

范文虎一听,面目狐疑,“李大人消息这么灵通,本官抓获此人不过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李大人竟然了如指掌。”

李芾忙解释道:“范大人误会了,只是偶闻此事,因得知确实误会,未免无辜之人遭受不白之冤,才特来说明。”

范文虎道:“你说是误会,本官倒想听听是什么误会?”

李芾道:“钟莲心乃前任泉州知府李继先的侍女,已随他数年,李继先辞官后,受余玠将军之请前往重庆,因夔州失陷,水路断绝,故而绕道潭州。那日,我与李继先在岳州观看洞庭水师时,莲心被南会的人偷袭掳走,我们一路跟来,打听到他们把莲心姑娘交到大人这里。竟不知她身犯何事,竟被拘押在此?思来想去,一定是误会。”

范文虎本意无心对莲心的身份过问,只是他嫉恨李芾,又欲以此引诱南会的人,故而这么做,于是突然正色道:“误会?你可知这女子是蒙古奸细?”

李芾急忙辨道:“这绝对是诬陷,南会是朝廷逆党,范大人岂能不辨是非相信他们?”

范文虎怒道:“你身为他州官员,竟敢随意插手本官政事?你不在湘潭治事,为一个女子跑到鄂州,身为朝廷命官,擅离职守,该当何罪?为奸细求情,又当何罪?”

李芾激动起来,“是不是擅离职守自有潭州府和朝廷公论,钟莲心并非奸细,范大人不听辩解,宁愿相信乱贼也不相信同僚,究竟是何居心?”

范文虎强作威风,“鄂州事你无权干涉,是非公道,本官自有主张,李大人请回!”说罢便转身从后堂退走。

李芾欲追上再理论,又觉两人已经翻脸,也不会谈出结果,便叹了声气,离府去了。

李芾回到客栈,把诸般详情一一道来,继先和潇湘剑客也觉得范文虎心怀恶意,不可能说服他放人。继先忽然想到庭芝,范文虎乃贾似道门生,贾似道与庭芝同为孟珙门生,让庭芝通过贾似道疏通或许可行。众人赞同此计,继先便修书给庭芝。庭芝接到信后,知道其中详情,但觉事情复杂,让贾似道命令范文虎直接放人未免草率,只有派人详查方能还莲心公道,也能堵住范文虎之口。不过自己目前尚为孟珙丁忧,不便亲见贾似道,便修书给他,望其周旋此事。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贾似道虽然要庇护范文虎,但也想拉拢庭芝,若因此事而绝了庭芝面子,只怕以后二人不好同心共事;但若直接插手处理,放不放人都会让其中一方不自在,于是便假于他人,说江万载身在襄阳前线抗蒙,又节制鄂州兵马,让他调查此事再合适不过,便让江万载到鄂州处理此事。

因守备府不设牢房,钟信被抓后关进府院废弃的军器库房,着重兵看管,随后,莲心也被关押这里。莲心关进库房时,钟信因重伤加近几日饥饿折磨,身体衰微。起初二人皆不言语,数日后,二人渐渐熟识,莲心见钟信每日遭受拷打,甚是同情,想到眼下二人同处一境,当相互扶持。这日,钟信被审讯押回来后,浑身伤痕,莲心猜测其必是受了重刑,过来将他扶起靠在墙边,“老伯,你还好吧?”

钟信微微睁开枯皱的眼皮,摇摇头,“不要紧,谢谢姑娘!范文虎残害良民,我被关在这里不足为奇,你一个女子怎么也得罪他了?”

莲心叹息道:“我是被逼冤枉的。老伯,你是做什么的?”

钟信道:“我?说了你也不懂,还是不知道的好。”

莲心也靠墙坐下来,“老伯,你是鄂州人吗?”

钟信摇摇头,“不是,我叫钟信,我自己也说不清我是哪里人了,你呢?”

莲心一听说叫钟信,为之一惊,忙问道:“老伯,你叫钟信?”便仔细盯着钟信的脸打量。

钟信疑惑不解,“姑娘,你怎么了?”

莲心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个人。”

钟信问道:“什么人?姑娘是哪里的?”

莲心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我老家是金国汝阳的。汝阳被蒙古攻占后,我就流落蒙古,现在又寄居宋国,像浮萍一样漂来漂去,不知哪里是我的家。”

钟信忽然凑上前,莲心不知他要干嘛,吓了一跳;钟信细看着莲心,眼神忽然停留在她双眉间,用颤抖着的手去摸莲心眉间的那颗垂露胎记,“你是汝阳人?叫莲心?你可是姓钟?”

莲心连连点头,“我姓钟。”

钟信激动道:“你父母可还在?”

莲心怅然若失,“汝阳城破时,我与父母走失,早已不知父母存亡,我父亲也叫钟信。”

钟信猛地抱着莲心大哭,“孩子,我的孩子!我就是你的父亲呀!”

莲心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你是我爹?我和爹娘走失十几年了,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怎么会这么巧?”

钟信激动落泪道:“十几年了,你已长成大人,虽然你变了样,可是眉间的垂露胎记没变,你老家是不是在汝阳城庙里街?”

“对,我记得叫里什么巷。”

“里仁巷,家门口左侧有一口大水井。”

莲心忽然神态凝滞了,双泪夺眶而出,抱住钟信放声大哭,“爹!想不到你还活着。”

钟信紧紧抱住莲心,双泪纵横,“当年蒙古兵进城时,我一手抱着你,一手牵着你娘向城外逃走,你娘的脚突然扭伤了,我把你放下来看你娘,谁知转眼你就被难民冲散走失了,从此再也没有找到你。”

莲心哭道:“后来我找不到你们,坐在地上哭,杀来的蒙古军只顾追赶难民,没有注意我,再后来塔查尔将军把我抱走带到和林,又将我送给兀良合台将军。”

钟信心疼道:“想不到咱们父女还能再见面”又问道:“既然你到了蒙古,怎么被范文虎抓到这里来?”

莲心道:“蒙古要攻打宋国,兀良合台将军设法让我留在公子身边打听消息,公子辞官后,余玠将军邀请他去重庆,我们途径岳州时,我被南会的人掳了来,说要用我范文虎交换他们的人。”

钟信听后,已知大概,不禁叹道:“是爹害了你,用你来交换的人就是爹。对了,你说的公子是谁?南会的人怎么会认识你?”

莲心惊讶道:“难道爹是南会的人,你怎么会做大宋通缉的逆党呢?”

钟信道:“孩子,赵宋皇帝昏庸无能,朝中奸臣当道,万里河山让这帮人掌着,早晚会亡于蒙古。你还记得我们的先祖钟万屯吗?”

莲心道:“当然知道,就是虞允文宰相的偏将,后来被奸臣害死。”

钟信道:“钟万屯的叔叔就是领导洞庭湖渔民起义的钟相,钟相死后,杨幺接掌义军,当今南会会领就是杨幺的玄孙。不是南会要与朝廷作对,朝廷内压百姓,外丢国土,已经没指望了,我们是在替天行道。”

莲心道:“孩儿不敢评论父亲和南会的做法,只是眼下宋蒙正交战,若南会在后方扰乱朝廷,岂不让大宋内外交困,遂了蒙古之意?”

钟信一想,颇觉道理。

莲心又道:“爹,刚才你问公子是谁,他叫李继先,原本是泉州知府,后来被谢方叔排挤,弃官而去。当年我和将军从波斯去泉州时,曾在吕宋遇到一个精明的老婆子,就是她把我抓走的,很是凶恶。”

钟信笑道:“哦!是夏涵静夏堂主。押你来的是谁?”

莲心道:“有一个和公子打过一架,他腿功很厉害,还有方仁,另外一个叫施什么。”

钟信道:“是王智兄弟和施义兄弟,看来会领已经得到消息,才会让众兄弟前来救我。”

莲心又提醒道:“爹,你以后要小心方仁。”

钟信奇道:“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太狡猾。”莲心仍然顾及到兀良合台,不敢也不想揭露方仁的真实身份,怕坏了兀良合台计策。此时的莲心虽然仍自认为对兀良合台忠心耿耿,但却有些力不从心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正在不由自己的向继先、向宋国慢慢靠近。

二人说话时,忽然听到门外打斗起来,不过,很快打斗声就停止了。二人好奇,正要向窗外窥探,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王智和施义冲进来。

钟信激动道:“王兄弟,施兄弟,你们怎么进来的?”

王智扶起钟信,一看他伤痕累累,怒愤道:“这帮狗贼,竟将钟总掌折磨成这样!钟兄弟,方兄弟已经通知白总掌率兵来鄂州,他们正在前门与范文虎激战,我们是从后面进来的,咱们快走,不然官兵越来越多,白总掌和方总掌就不好脱身了。”

钟信连忙拉起莲心,“赶快走,孩子,跟我们一起走。”

莲心迟疑道:“爹,女儿今天见到你就已经知足了,我不能跟你走。”

钟信诧异道:“为什么?你不想跟爹在一起?”

莲心道:“不是,李大哥和公子正在救我,若我跟爹一起走,岂不证明我也是和你们一伙的,那样就连累了他们。”

王智问钟信道:“你们是父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信道:“回头我再给你细说。”又问莲心:“你真的打算待在这里?不行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在这里受折磨。”

莲心跪下哭求道:“爹,你们快走,你放心,公子和李大哥一定能把我救出去。”

施义拉着钟信往外走,“快走吧,钟总掌,不然就来不及了,前面的兄弟已经死伤不少了。”

钟信看莲心态度坚决,只得随同王智和施义先出去了,独留莲心瘫坐在地上。

江万载接到命令后,将前方战务暂时交给张世杰,不日来到鄂州。江万载让范文虎带上莲心到州府回事,李芾和继先也赶到。

范文虎一见继先,便想起月湖被擒之事,指着继先恶狠狠道:“乱贼,我正要找你,你竟然自投罗网,来人,给我拿下!”

外面立即进来两个衙役,知府胡颂不敢吱声,江万载见范文虎越职逞强,而胡颂庸懦无能,忙道:“这里是州府的,范大人身为守备,不可越职发号施令。”又转问胡颂:“胡大人,州府大牢关不下犯人了吗,犯人为何会在守备府?”

胡颂素知江万载办事严明公正,当日因惧怕违逆范文虎会得罪贾似道,才没有过问此事,这本是自己失职,因此吓出一头冷汗,连忙对衙役道:“都…都退下,听江将军吩咐!”

范文虎虽不服气,却也不敢造次了。

江万载对莲心道:“堂下何人?何方人士?所犯何事?”

莲心望了下李芾,李芾点头示意,莲心道:“大人,民女钟莲心,是李继先的婢女,正随同他赶赴重庆,民女不知自己所犯何事。”

范文虎指着莲心道:“你是蒙古奸细,还说不知所犯何事?”

李芾道:“请问范大人,你说她是蒙古奸细可有凭证?”

范文虎道:“当然有,她是被人举报抓获的,抓她之人就是人证。”

李芾又道:“抓他之人是谁?现在何处?”

范文虎吞吞吐吐,“抓他的人就是…就是…”

李芾道:“就是南会的人,你为何不敢说?前日我到守备府上理论,你宁信乱贼之言也不听我辩白,到底是何居心?”

继先接着道:“江将军,莲心姑娘所言不假,自我任职泉州市舶司以来,她就跟随我,怎么会是蒙古奸细?那日我们在洞庭湖被南会的人偷袭,想来他们是要栽赃于我们。”

江万载道:“范文虎,照此说来,你与南会的人见过?”

范文虎一下子心虚了,走失钟信不说,同南会几番交手不曾有获,也未禀报朝廷,本想一举拿下南会众人,不料却鸡飞蛋打,只得掩饰道:“下官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南会的人,已经派人追查。本来那日就要抓获乱贼,就是被李继先阻拦,他定是一伙的。”

继先气愤道:“范大人不要血口喷人,你那日纵兵闯街,扰乱百姓,我才和凌大侠阻止你,你倒反咬一口。”

江万载听了他们对质,也知道了大概经过,道:“如此说来,范大人只是凭乱贼传言,并未查证,就将此女关押?”

范文虎道:“下官一听说是蒙古奸细,觉得事关重大,这才关押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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