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牙临走时颇有深意地看了孟珍珍一眼。
等那人转身离开,荣月晓一秒恢复表情,拍拍胸口,“吓我一跳!怎么这里还有条小路,这是通到哪儿的?”
——社会姐,你掉马了——
孟珍珍暗觉好笑,嘴上还得顺着她的话,“走到底就是人工河,你不会没去过吧?”
还真没有。
这条隐藏的小路,一般人是不会知道它通向哪里的。
只有段建明这样的“专业人士”才会第一天就带人走这条路。
虽然刚刚的话是说给怀疑是神秘组织的人听的,荣月晓也听懂了。
既然周敏仪不乐意再追究那个神秘的留言者,她就识趣地想换个话题把这事揭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二人同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等等”,一个同班的女同学追了上来。
孟珍珍一看,之前在219见过的,是那位偷用别人香皂的金秀丽。
“荣月晓你在这里啊。刚刚有个老师在找你,他姓什么来着?就在旧楼那边。”
荣大小姐此刻又戴上了社会姐的面具,板着一张面孔略一思索,随即脸色就是一黑。
对方说“旧楼”,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教务处。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她申请了换系,当时教务处的陈主任说没有先例,这事很难办,至今还一直拖着。
现在这个系根本就不是她当初填报的志愿。她当时填的是帝都大学数学系,且不接受调剂。
高考成绩妥妥的,结果收到的录取通知书却来自川外,还是预备留学生这么一个特殊的专业。
姑姑给荣月晓透了风,这个学校和专业是爷爷亲自选的。爷爷在家说一不二,习惯了军令如山的她不得不服从。
勉强自己学了一个学期以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学校提出来要转系。
她想转去学经济,起码有些和数学相关的东西。不像他们预备留学生,学来学去全是些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东西。
自从提出转系,她就一直消极怠工。上课睡觉,作业划水。
然而她现在又不想转系了。
因为周敏仪告诉她,可以留学去国外大学学数学,比如麻绳理工/哈弗/丝坦福的数学系都是全世界领先的。
她被对方用一个月学会所有科目的决心鼓舞着,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得到。
她已经坚持一整周上课不睡觉了,假如有听不懂的地方,只要问这个小周同学总能搞得明明白白的。
她发现英语这玩意,也不是什么攻克不了的难关,就看跟谁学了。
转系还要从头开始多读一年书,能学好英语的话,她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不行,她得去取消这个申请。
“你先回,我有点事情,等会儿你帮我把饭盒带上,我们直接食堂见吧。”
荣月晓把马哲书往周敏仪手里一塞,转头就直奔教务处。…
孟珍珍没有错过金秀丽转身离开前脸上稍纵即逝的喜色。
她不动声色地蹲下假装整理鞋带,顺便开启了八卦雷达。
“成了,落单了,”直线距离大约四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带点金属感的尖锐男声道,“现在蹲在主路上系鞋带呢。”
“先看小风的。等人掉到河里,池逞,你等她多喝几口水再下去救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布置任务。
“老汉儿,这段河好几年没清淤,都是死水,脏死了,我能不下去吗?”
这是大白牙的声音,原来他叫驰骋,姓迟?还是池?
“那你XX怎么救她?用嘴?”老汉儿的声音语带调侃。
“等她喝饱水晕呼呼的时候,叫小风捞起来呗,反正小风她本来就是要弄湿的,”没想到大白牙还挺爱惜自己的,“回头我直接抱着她去医务室就行了。”
“确定她不会游泳?”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小风。
“去她老家调查过了,邻居说她哥六岁落水没了,家里人从小看着不让去河边。”又是那个金属音。
“池逞,你XX今天要是不下水,别怪我跟诀爷打小报告。”老汉儿的声音阴测测的。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劲呢,”大白牙声音明显气弱,看来这个叫做爵爷的人是他们的头。
“我下水,肯定下。XXXX,我这衬衫还是新买的呢。”
孟珍珍站直身子,把书摞好夹在胳臂底下暗道:“放心,谁都不用下河。”
金属音的男人示警:“站起来了。”
这时一把女声就在离开不远的地方响起,“救命啊!”
只见目标站定了脚步,正在四下张望。
那个声音又近了一点,明显求救的人就在那条小路上,“有人在吗?谁来帮帮我呀?”
看起来目标终于确定了声音的方向,可是她却直接选择了远离人工河的方向,甩开腿飞奔起来。
“来人救救我呀。”那个小风还在做作地叫着,不情愿地坐在河岸上,准备往河里跳。
“哎……别跳!”金属音男子的声音拔高了,“她……她已经往来路跑了!”
“什么,”众人愕然,“这个人怎么这样??!”
可惜他说晚了,只听那个小风“你XXX不早说”地喊了一声,随即是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进河里了。
……
孟珍珍绕了一个大圈回到寝室,拿了饭盒赶去食堂。
在西门食堂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荣月晓。原来不是教导处的陈主任找她,不过她已经跟人说清楚不转系了,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下午上完课,孟珍珍明显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不想连累社会姐,她借口要去买点东西和他分开行动。
甩掉所有尾巴来到了四教的办公室,她迫不及待地给幺舅打电话汇报了所有情况,还把大白牙的照片打印出来留在了办公桌上。…
随后为了掩人耳目,她去校园外头转了一圈,提回一袋当季的本地水蜜桃。
进校门的主路上见到了苏栩卿苏大才子。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可以说有点愁云惨雾的感觉,看上去头上的白发都好像更多了些。
虽说那首歪诗的尴尬因子还在影响着孟珍珍对这个人的观感,面对面遇上了,她当然还是要维持基本的社交礼仪。
没想到她刚举起手想跟对方打个招呼,苏大才子一看见她就来了一个原地一百八的大转弯,直接沿着来路回去了。
他走得很快,应该说他已经跑起来了。
孟珍珍的“这么巧”还卡在嗓子眼里,苏大才子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
她有点搞不明白了。
他们两个人前两天还一起仗剑闯天涯,啊不,一起直播赚打赏。怎么一转眼就连见面都不打招呼了呢?
孟珍珍也没有多想,还是把对方这种奇怪的反应归结为不好意思去了。
拎着她的桃子往寝室楼去的路上,好些迎面走过的同学,本班的,外班的,一年级的,高年级的……
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还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孟珍珍终于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劲了。
正要开启八卦通道听听他们究竟在说点啥,就听见有人叫她,齐雪梅拿着个热水瓶飞奔过来。
“敏仪啊,你先不要回去,”这个胖胖的小老乡跑到她面前一脸愁容的样子,“有人在寝室楼下给你贴了一封揭发信……”
“哦,说我什么?”孟珍珍双眉一蹙,她觉得自己扮演周敏仪并没有露出过什么破绽吧,是哪里暴露了?
“说你……说你……未婚先孕,”齐雪梅脸色尴尬,“但我是不信的,我就是盘花的,我门学校离一中也很近,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事,肯定不是真的。”
孟珍珍一听是子虚乌有的桃色新闻,心态反而稳了。
她满不在意地从网兜里掏出一只大桃子塞到齐雪梅手里,“放心,我根本没那事。”
果然宿舍楼下围着许多人有男有女,正在议论纷纷。
“看不出来吧,我也没看出来。”
“漂亮是真漂亮。可惜已经是孩子他妈了。”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周敏仪吧,也许她是受害者呢!”
……
远远站在一个隐蔽角落的孟珍珍偷偷看着一切。
标题的字特别大——《揭发预备留学生周敏仪》。
她仔细看了一下,好么,说她这九个月不是病休,是去生孩子去了。
逻辑上倒是说得通,但是这也太鬼扯了。正牌周敏仪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生哪门子孩子。
这算一波舆论攻击?是对中午没能把她推到河里的报复性PnB?神秘组织——就这?
肯定是那个老汉儿想出来的阴招,死老头子坏得很。
这时候一个人挤到公告栏前,三两下就把揭发信的纸张给撕了下来,揉作一团,冲出人群,众人一片哗然。
虽然这个人戴着口罩,换了衣服,孟珍珍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她也许是打算跑到什么地方去毁尸灭迹的,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孟珍珍,他笔直朝这个方向奔来。
就在她经过孟珍珍面前的时候,被突然伸过来的黑脚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飞出挺远。
孟珍珍夸张地捂住嘴,“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腿太长了……怎么没绊死你这个狗东西呢。”
她上前两步蹲在痛得流出眼泪的金秀丽面前,用个桃子怼她的脸,
“我这个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现在已经犯了,那等待你的就只有斩草除根了。
你放心,得罪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服务很周到的,不仅管杀还管埋。”
说完她拿出上次在火车上抓人的时候偷偷昧下的那一小瓶乙醚,用无纺布沾了一点按在了金秀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