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荷见她停下了，步伐越来越快，眨眼间就到了夏十七跟前。
夏十七才瞧见她手中的东西，原是一碗散发着清香的豆腐花。夏小荷用了她与陈芸杉研究已久的特别酱料在上头浇了一层，看着清爽又好吃的模样。
“这是给我的？”
夏十七有些讶然，却不想夏小荷笑吟吟地摇头，语气有些欢快，“这是给成玉的，不过我记起了一件事情，这才唤住你。”
豆腐花的香气甜腻又特别，夏十七刻意忽略那做的十分好看的美食，淡道，“你想起了何事？”
“我……”
夏小荷没有急着说下去，而是先抬眸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定此处是假山背后人迹罕至的地方，才低低开口，“我面上的药水我洗不去……”
原来她是要洗掉这一层药水，看来她想明白了？
夏十七不急不慢地问道，“成玉可知道？”
眼前人一怔，旋即摇头，夏十七从她乌鬓下的耳垂中瞧出了几分淡粉色。夏小荷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轻声说道，“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晓。”
“他是你相公。”
夏十七语气平静地诉说着这个事实。她何等清明的一双眼，几乎是夏小荷来到她面前的一瞬间，她就懂了夏小荷的意思。
既然夏小荷要洗去面上药水，又不想让成玉知道，显然——她准备带着小栀远走！
记起先前陈芸杉说过夏小荷最近的心不在焉，夏十七淡淡然出声，“你若是决定好了，我也会帮你准备好一切的事情。不过——”
夏小荷正为她的话心惊肉跳，夏十七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又听见夏十七顿了顿，说道，“你面上的药水我不知是如何配成的，你可否告知我？”
夏小荷松了口气，轻轻说来，“这药水乃是用特殊秘方配成，自然也需要一味特殊的解药。不过姑娘无需担心，这味特殊的解药对你而言并非难事，乃是要用三钱生地墨，四钱伏地藤，一两栀子，两钱甘草熬制成精华，滴入洗面的水中，便能溶解药水。”
夏十七垂眸笑了一下，“你果然是做好了准备。”
生地墨，伏地藤，都是养蛊之人常备的药物。夏小荷究竟是看出了什么呢？
二人内心各自心照不宣地猜忌着，却又彼此以真心互为试探。
“姑娘身上有太多破绽了，首先——我见过姑娘，姑娘应该是已死之人。”
夏小荷镇定微笑着，一双大而明亮的杏眸娇妍动人，巴掌大的小脸即使干瘦也无损其精致，柳眉弯弯高挂其上，笑一笑便是让人如沐春风般和煦。
夏十七心神微动，冲夏小荷眨了眨眼睛，眸光清澈见底。
“你在何处见过我？”
夏小荷掀了掀唇瓣，娇嫩如花般含着晨露的气息轻轻吐出，“画像上。”
“何处的画像？”
夏小荷却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而是含笑摇头。她眸中的意味深长落在夏十七眼底，是说不清的复杂难言。
夏十七心头轻跳，有些难以自持。这还是生平第一回，有人说曾在画像上见过她，是不是这也证明——她从前是个有来历的人？
夏十七不敢肯定，怕这只是个幻影。
她定了定神，问夏小荷，“配好了药水，你要去哪里？”
夏小荷淡然道，“自然是回去。”
“回哪里去？”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仿佛从前那个胆小怯弱，遇见抢自己钱袋的小贼只会呜呜大哭的夏小荷，那个面对成玉受威胁，即使害怕也会勇敢挡在跟前的夏小荷，还有那个曾对着所有人笑颜如画，干净清纯的夏小荷，早已不知在何时就走丢了。
而眼前的夏小荷，即使容颜普通，却浑身散发着如玉如光般璀璨动人的光芒。她淡定自如的浅笑，素手轻扬起，抚了抚自己有些微乱的发髻，眼神暗沉如水地从夏十七身上悠悠滑了过去。
“请姑娘配好药水，夜里我便过来。”
说罢，夏小荷抱着手中的豆腐花，抬步悠然从夏十七身侧走过。
夏十七愣了一会儿，忽的问她，“那小栀呢？你可会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