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都说!”
岚棠倏然站起,却又止步原地,未敢上前夺我手中匕首。
正值此时,房门被人叩响。群青轻声通报了大夫已至,而后将人领进门来。
岚棠腕上的伤始终令我难安。此刻大夫就在门外,我便再没什么心思听岚棠的解释,唯期望他早些包扎伤口。
可群青甫一进门,还未等大夫亦入门内,岚棠便转朝他二人方向,沉声喝道:“出去!莫打扰主子们的事情。如今通报过后,便可以自作主张地进来了么?”
此事错本不在群青。想必她亦同我一般,虽然强自镇定,心中早乱了阵脚。岚棠突兀便闹了这么一场,我心中牵挂的唯有他腕上伤口。群青急着进来,对规矩有所疏忽,怕也是想大夫尽早诊治。
果不其然,岚棠话音刚落,群青便跌跪地上,俯矮了身子颤声低道:“少爷恕罪,奴婢只是、只是不知道少爷伤得到底多重,心想若让大夫早点治了,总归好过这么耽搁下去。齐公子和曹公子也关心少爷,必然会盼您早些治伤,而且主子她一定也这么想,她也……”
群青略抬起头,朝我望来。
本来她未尽的话加上恳切目光,大抵是打算向我求援。只是望过来后,群青却随即转了神情,轻颤的声音里愈显惊惶。
“主子怎么也受了伤?!”
此刻我虽已放下匕首,面纱上晕开的血却无法隐藏。
燕羊脂请过来的,倒的确是好大夫。他神色中全无惊疑,亦复不卑不亢,只长身伫立于房门之外,透过敞开的门平静打量过我,再打量岚棠的腕。
似乎因群青的这一惊问,岚棠回过了神,转眸凝住我颈间的伤,片刻后对群青退让了道:“叫大夫进来,给她先行医治。”
“妾身对自己下手,自然知晓轻重。还是爷的腕伤更为要紧。”
“依你如此说法,我还不是——”
外人在侧,我笃定了岚棠不会道出他自伤手腕。果然话说至此,他猛然顿住,不再同我推让不休,只忿忿撩衣落座。
如此,甚好。
就算他生我的气,也好过刚才记恨红觞。他气不过自己对红觞,抑或说红觞对他的所作所为,便丢失理智以利刃自伤。而现在他在与我赌气,却知道审时度势,却准许大夫替他治伤。
我不必再去提放,怕岚棠会冲过来,从我手里夺去这把锐器。一直紧握着匕首的手,稍稍松开。手指经不住突然失力,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先时战栗不安的心,却终于安定下来。
“姑娘请将面纱除去。”
“呀,冯大夫莫如此唤我们主子!”
正径自整理心绪,群青一声低呼才使我意识到,原来那大夫在对我出言。
再看岚棠,他面上亦有不悦之色。群青急急指正了那大夫,恐怕是为避免岚棠向他发难。
“而且,我们主子可摘不得面纱。大夫您看,如此该怎样诊治为好?”
群青细心嘱咐过后,那大夫转而背对岚棠,悄然挑起了一侧眉梢,试探般笑着唤我:“夫人且不必动,冯某自有分寸。”
这一次,群青不再指正。我看不见岚棠面上神情,可假若他有半点的不认同,群青都会似方才代他出言。
于是,我面前那双含笑的眸子里,多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