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祖浩走到殿外,即将踏进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在门口站了许久,转身离开,他走回他和唐怦刚刚待过的亭子,为他拉下围挡的,是之前那个侍卫。
褚祖浩忽视旁边的动静,任由侍卫给他上了茶和糕点,他的眼神没有关注过庭中的响动,他只是坐在唐怦曾坐过的位置上,安静的看着唐怦看过的那片天空。
此时在那片天空下已燃起点点星火,那是宫中挂上的宫灯。
漆黑的天幕下,燃起宫灯,就像是天空与皇宫相接,侍卫看向那处,皇宫成了仙宫。
侍卫没忍住:“真好看。”
“什么?”
侍卫一愣,才反应过来,跟他说话的是褚祖浩,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无意识说出的这句话,声音有些大了,他急忙跪在地上磕头:“太子饶命,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开口说话,我,我掌嘴。”
“不必。”
褚祖浩制止了他的动作:“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
问他为什么觉得好看吗?
侍卫喃喃半天,却没憋出任何一句话来回答褚祖浩的问题。
褚祖浩叹气:“罢了,你先下去吧。”
这便是要将侍卫赶走,自己一个人独处。
侍卫哪里还敢说话,出了这事,褚祖浩愿意放他离开,他都觉得是万幸。
侍卫赶紧站起身,弓着腰,退了出去。
亭中剩下褚祖浩一人,他不说话,也不动桌上的任何东西,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天空,看到星光渐弱,月亮爬上天际,月光照亮了整片皇宫,皇宫又落到了人间。
“没有人能逃过人世的轮回,对吗?”
褚祖浩好像在问谁,但这方圆几里只有他一人,他看似在问人,其实只是在问自己。
人在这世上活着做的事情无非就那几样,也许细节上有些不同,但终归是一样,所以最后到死的时候,谁也没能比别人更高贵些。
反正死后都是一胚黄土,又有什么不同呢?
但人在死之前总是先活着,活着的时候你就必须经历你身上纠缠的这些因果,你必须去权衡,去思索。你到底要怎么选择。
他是太子,他身上的枷锁和因果,比任何人都重。
他是这个大陆最高层的人,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牵扯了一个队列的人的利益,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命运。
所以他从来不能以自己的喜好去选择,这次也不可以。
褚祖浩的心脏抽痛,他捂住心口嘴角咬出了一丝鲜血。
他的脑袋似针扎一般,有无数的记忆和顾虑在里面搅和,当他仔细去寻觅,却又记不起。
他看似高高在上,什么都都能得到,但其实他才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
像他这么可怜的人,想要乞求一丝温暖,有错吗?
褚祖浩的眼里是疯狂,是偏执。
他割舍不下唐怦。
他是脏的,他将会用很脏的办法得到唐怦,但是他会好好保护她,哪怕这朵花是开在阴谋诡计之上,他也要让他的话鲜艳欲滴,胜过世间所有的花。
褚祖浩看向那片天空,他突然从亭中冲出,直奔天幕之下,长剑在他手中出现,他的衣袂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心神专注于每一个动作,舞动长剑的每一步都比之前更为沉重。
他没能完成剑法的最后一步,长剑倒插在地上,他吐出的鲜血在白雪中蔓延,雪地粘上了他的气息。
褚祖浩的身上明明痛极了,但他却笑出了声。
从远方跑来的侍卫,被他制止在原地。
褚祖浩自己爬了起来,走到侍卫身旁让他搀扶。
“带我去见医师。”
太子殿中,唐怦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一向睡得踏实的她,今日久久不能入眠。
最后她索性盘腿坐起,两眼看向门口。
这对她来说,总觉得太危险了,她在这里,没办法闭上眼睛睡觉。
但这只是表面的借口,其实唐怦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她觉得她没办法掌握现在的情况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下去桌边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