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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桂甫和张棋观陪着二位贵妇人启用晚膳,当晚楚小亭使府中管事支会二位公子家中父母,那高、张两家人自是喜不自胜,本意便是将公子送入侯府与侯子伴读混脸熟,如今这光景,结果倒是大出所料。

开城校尉高金瑞难得暂褪军务,闲蜗家中,却也不肯放下一身本领,日夜待在房里与几个婆姨练习厮杀房技,听到门外下人说起公子不回,喜得他险些衣冠不整的冲出房外,还是几个姨夫人眼明手快,将他拦住穿衣,才不至于失了礼节。之后他亲自款待送信的侯府跑腿,还送了几锭沉甸甸的黄物。他虽然只是一介校尉,倒也不必屈尊奉承巴结一个小小侯府走仆,他这是喜上心头,只觉自家崽子攀上了梧桐枝,前程似锦,早晚有天能一鸣冲天。

张天风贵为一州别驾,府里来了个身卑位微的下人,尽管此人出自神华侯府,但他自持身份,高居房览阅文料理公务,并不亲自接见。府中知客待客严谨,并不以来者身份高下而缺少礼节,茶礼过后,听说是大公子得以留身侯府过夜,赶紧悄悄使人支会舍里的老爷。张天风喜而不露声色,最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叨扰侯夫人贵安了......

高桂甫固然拘谨,但胜在食量广大,他细嚼慢咽地扫光了半张桌面上的菜肴,于是在楚小亭、封冬妍看来,这孩子有条理规矩来还不怕人,颇为可爱。

张棋观则就算放在同龄人中也称得上高瘦,食量自然大大缩减,而且他家世代诗传家,最重礼仪规矩,此时饭桌上嚼不张口,食不言语,尽管乖巧得让人不忍厌恶,但始终趋于古板刻意,令人疼惜之情稍稍消减。

一张八仙桌上有十道菜肴,算不上豪奢无度,只是侯府聘请的厨师都有非凡手艺,喜闻乐见的一道道寻常菜肴,经过厨师们巧手演变,看似依旧,尝起来却何止美味十倍?

这二人平时如何乖戾,此刻如何乖巧,封星羽看在眼里,暗暗偷笑,心想:“机灵鬼也就罢了,他有七巧玲珑心,装个乖卖个巧可谓信手拈来。倒是看不出死胖子平常憨头憨脑的,举止无处不透着莽撞粗鲁,这时也能装出个新嫁娘的乖顺模样来,真是临夜怪事多,半夜可见鬼哟!”想到自己尚且记得这句与众学子玩耍时听来的凡间俗语,封星羽更是会心一笑。

晚膳用罢,富贵人家烛火长明,夜里自有诸多乐事妙事可做可为。

封星羽拜别了母亲楚小亭和姑姑封冬妍,携着高桂甫、张棋观二位小伙伴往星帘小院外走去。楚小亭和封冬妍则如胶似漆,姑嫂胜似手足姐妹,尽管今日间寸步不离,却还嫌相处不够,一定要经日彻夜,才算心安意满。

三个小人儿这一路走去,封星羽对自家墙垣花架及各处明暗角落习以为常,高桂甫和张棋观却不免战战兢兢,总觉得哪里会出其不意地蹦出个怪物来,拦路将三人一口吃掉。

出星帘小院有两条通道,一条是冬遮冰雪夏挡烈阳的华美回廊,回廊顶上铺设琉璃青瓦,两排朱漆栋柱成百上千的立在两旁,回廊内两边是美人靠,每十步置一处歇脚阑亭,抬头时小巧的藻井精美繁复,画师巧匠们绘制了缤纷多彩的工笔图案和一处处传神典故。脚下一色铺设不上漆的檀香木板,底下是地龙火道,严冬时节砖砌空腔烧入热气,传到顶上木板,回廊一丈之内不但犹如暖春,更有檀木香气萦绕挥发,豪奢程度绝非寻常百姓所能想象。

回廊设在小院左首,靠着女墙,成一条弧线直通出口。此时每一根栋柱上的铜钩都挂好绘制玉兔黄月的灯笼,走入其间必然十分方便明朗。

然则封星羽并不领走这条便道,带着二人从廊阶侧出,走上另一条平日赏花观景的小道。这条羊肠小道迂回盘桓,架高设低之处数不胜数,连平坦处铺设的零碎石板都参差不平,所经之处虽无造山凿池,但为了登高望树,也平白搭建了几座旱桥。

楚小亭素来夜间极少外出,因此院内丫鬟从不在此道架设烛火照明,高桂甫同张棋观平生第一次走上这等艰难道路,加之夜色昏暗,难免磕磕绊绊,苦不堪言。

封星羽向来不懂得缓步等人,从来都是丫鬟仆人簇拥在他身边,他何曾需要照顾任何人?

高桂甫正自留神脚下坑洼,旁边并行的张棋观却不长眼地将手指乱笃,有一下正好戳在高桂甫胸侧腋下,高桂甫一下子蹿得老高,既惊又痛,恶狠狠地瞪着张棋观,只是他的凶相没有维系太久。

只见张棋观竖指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往二十几步外的女墙上指了指。其时云重月黑,几条模样奇异的细小影子在女墙顶端伏地走动,黑漆漆的约莫初生孩童大小,只是长身短脚,身后的长尾居然比身子还长,无论走动还是喘息,都没有半丁点儿声响。

高桂甫心中早就忐忑不安,生怕这侯府当真如外界传说的一般禁秘恐怖,有鬼神守卫,有精怪出没。遭张棋观这般一吓,注目观看,也觉得此物非是精灵不可。

封星羽走出老大一段距离,只觉得身后脚步声与零碎拌嘴声悄然淹没,便息步转身,却看两人停在那处不走,还指指点点,战战兢兢的,模样既可笑又可疑。

“你俩踌躇不前,作甚?”封星羽只如平常一般口气口吻,并无增气提力地说话,高桂甫同张棋观二人却如遭雷击,闻声各自跳开。封星羽见他俩一惊一乍,心中也有些发怵,忖想是否府中又遭刺客,竟能避过各处暗哨和护身剑女的目?

二人朝东首墙头指了一指,封星羽举目望去,不禁哑然失笑。

封星羽自袖兜掏出一支骨笛,这截笛子比成人小指还要短些细些,若不是笛身镂刻有四枚小孔,就只能称之为哨子。封星羽此时对音律尚不精通,不过骨笛放在唇边吹奏开来,亦是颇有模有样,一只手几根手指跳跃如飞,一段简单灵巧的音律随之跳脱而出。

墙头那几条黑影听到笛声,居然跳下女墙,排成一列,循声而来。

张棋观和高桂甫心中惊惧未散,只是见到封星羽自信满满的表象,勉强克制自己没有调头就跑。

那几条黑影走到近前,辨明其数为五。高桂甫和张棋观定睛一瞧,当是什么妖灵,原是五只怪猫。此猫光是体毛便与寻常豢养家猫差之千里,非是黑白黄任意一种,而是棕黄底色,有许多黑白纵纹在背上生成,犹如天上水云,除了背部,身上亦是多黑白相间的黑点白纹,尤以尾部黑白二色最为分明。头小腿短身长毛长,尾部更是大且长,比身躯还要长出几分。

它们横列成排,前爪撑起,踞坐于青草地上,静待吹笛之人的吩咐。他们白日凝聚成一条竖线的眼瞳在黑暗中扩大数倍,瞳孔几乎占满整个眼眶。尽管从小驯养,它们血脉中还是带着莽林的野性。

只是它们再如何奇特,终究还是几只猫,高桂甫和张棋观二人心中惊惧豁然一散,便听封星羽解释道:“这些个灵物是府中养大的云猫,产自南夷烟瘴莽地,自小精心调教,心智如人。府中女眷所在和一些隐秘地界,护卫、目童们不方便走动,而云猫无论嗅觉目力还是听力,都远超常人,倘若只是一般的长虫鼠蝎,不需主人出手,他们就争着抢着当了点心。如果是火情敌情,它们也能通报抑或警醒伺猫人。”

封星羽挥了挥手,几条云猫窜上女墙,继续巡视游走。

三人走出了星帘小院,依旧是封星羽一马当先,高桂甫和张棋观两只跟屁虫尾随其后。

夜里的侯府仿佛舒展开肢体的巨人,所拥之地如同陡然广阔数倍,白日间触手可及的景物都远远躲开,极目眺望,也只能看到隐约轮廓,恍如墨色浮云遮掩眼帘,处处影影倬倬,入目处隐匿着若有若无的黑影,教人心神戚戚。

封星羽尽管依着性子挑拣阴暗森然的道路去行走,就算走入灯火通明处,也要顺着墙脚檐下快步通过,只教高、张二人心中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名言。

于此偌大府苑之中,没有成群仆人相随,换做白昼尚且心惊

胆战,何况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亦且加之孩子生性天纯,府中设立盯梢所在投来的目光,他们多少有些察觉,更觉得漆黑阴暗处处处诡异生疑。

偶尔看见换烛添油的守夜婆子抑或大丫鬟,站在灯下睁眼发呆,这等平日见惯的景象,也会使高桂甫、张棋观二人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登上一座堆土而成的山峰,撑到剑阁,封星羽嚷道:“到了!”

高桂甫和张棋观闻声目光游览而去,就见一座庞然大物耸立眼前,高大如山,层叠似塔,夜色中数不清看不透到底是五层还是七层。剑阁每层既有飞檐翎瓦,瓦料通通以碧绿琉璃瓦铺盖,这等瓦片不算昂贵,巧在琉璃釉层之下漆了一层夜光石研磨制造的涂料,在夜幕下碧色张扬。看在高桂甫和张棋观眼里,怎么都是青光森森的可怖景象。加之楼阁内隐约渗出的阴寒剑气,高桂甫和张棋观齐齐打了个冷战。

阁门大开,如此密藏珍宝之重地,门外却是冷冷清清,并无一个半个守卫之人,只有门口阶下两尊护阁瑞兽。但观它二者的形容外貌,实在难以熨烫一个“瑞”字,只见左边这尊石像是一头人立而起的麒麟,手脚和身躯虽有鳞片覆盖,与人身相比仍是极为相仿,只是一个头颅极为突兀硕大,满口獠牙利如钢钉,双眼空洞如一潭死水。右边则是一头老蛟,脑门顶着两支大角,身长如蛇,伏在地上做打盹状,神态形容栩栩如生。

阁楼之内灯火烛光自内涣出,将两头石兽照应得明暗交融,面向三人的一面,大部分处于阴影之下,眼口于是显得飘忽不定,如同活了过来。

高桂甫和张棋观对视一眼,四下诡静幽谧,彼此口吞唾沫的声音清晰可闻。封星羽打了个软声的响指,抢头贯入剑阁大门。

高桂甫和张棋观只得硬着头皮迈过高过膝盖的门槛,进入剑阁。

剑阁底层原本空间最为广大,然则高桂甫和张棋观一跨进阁门,视线便迎头撞向一堵粉刷白漆的大墙,这堵墙直砌到与穹顶相接,似乎是一睹代替砥柱的承重墙。至于为何砌在入门之处,张棋观猜测是为遮掩外人窥视阁中布防的视线。

封星羽难得在这堵墙的拐弯处稍候,高桂甫张棋观二人纵步跟上,到了他身前,高桂甫嘿嘿憨笑,正要说些话语疏解心中沉闷与寒意,却听封星羽正色道:“跟紧我!”

高、张二人不敢不从,随他行路亦步亦趋。

原来这堵墙断开一处缺口,转入之后又见另一堵墙迎面撞来,这里如同是条小巷,只是空间窘迫,张开双臂掌心便能触到墙面。上下左右四面墙都漆上了水波一般的黑色图纹。此间走向似直实曲,三人走了不过八.九步,高桂甫转头回望,却已不见了原来折进来的入口。

封星羽又向左折入,高桂甫张棋观随入之后发现此间同样窘迫狭窄,只是头顶和两边换成了碧色漆料,其间夹杂着稍浅而明亮的绿色方格,比之先前黑白二色更为扰人视觉。

再行一阵,左边出现入口,里头红墙彤彤映人,真如火光一般。只是封星羽并不理睬,一路又错过二处入口,到第三处时,才举步折入。

到此间之后,转折处更多,几乎每五步便有一处折口,有时在左,有时在右,脚下的红色道路并非直直往前,偶尔也会直接通向左右,只是颜色不变。

高桂甫早已目眩神迷,只盼着早早落入另一处色彩境地,脱却这里火红刺目的赤光,偏生封星羽仿佛对这片颜色恋恋不舍,反而对左右黄碧二色视而不见。

直到火红铺尽,一条道路划了一道分水岭,这边厢赤红如火,那边厢淡黄如土。

这时张棋观突兀地霍然而欢,原来他自进入碧色通道时便心中猜疑,如今算是得证所思,胸臆间自有一股气不吐不快,不禁放声笑道:“此处地界原来遵循五行变换。白黑碧红黄五色,分别对应金水木火土,金生丽水,玄水生苍木,枯木助火势,而火烬化尘,正是五行生克中的相生一道。”

封星羽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戏谑顽笑,道:“此间确是一座五行迷阵,你即已瞧出端倪,接下来的路该会走了罢?”

张棋观被一问而滞,他只是猜出阵理出处,然则这阵中变化他如何能够得知,须知晓五行各自有生有灭,全凭布阵之人主观取舍,甚至不需时时遵照老旧规条而为。比如现今身在土巷,若生道则土生木,克道则土克水,但布阵之人任凭己好,硬将正路设于火、金二道,迷于阵中之人却也拿他没辙。

因此欣喜之情陡变萎顿,张棋观丧气道:“我对五行意理不甚精通,还是羽哥儿你领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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