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三没有做纸的天赋，偏偏爱凑热闹，毁了两筐纸后，又卖不出去，又夸下海口了，只能每天硬着头皮去找人买纸。
纸金贵啊！
顾老三做坏的纸，买去擦屁股又浪费，买来当成品纸，又写不得字，镇上的人哪能买？
顾老三愁了好几天后，他婆娘耐不住他发愁的样子，偶然间去了趟镇上回来，碰上吴家村一户人家死了爹，正哭天抢地哭坟，顾老三婆娘也不知道咋想的，就上前跟他们说，他们爹在地下生活也得用银钱，没钱开路，咋样在投胎啊，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啊。
那家人被她说的一愣愣的，她的话，听都没听过。
就是要你们没听过啊。
顾老三婆娘巴拉巴拉，说地府阎罗王的事一套套的，把新死的鬼给说得要多惨有多惨，反正没有钱就投不了胎，做不成人。
“这纸钱撒上畜生的血，就是地下通用的银钱，比咱们成品纸便宜不少，你们要是当个孝子，就给你们爹多烧些纸去……”
那家人到底把买了，也烧在了亲爹坟前，听说那孝子当天晚上就做了梦，死了的亲爹有了买路钱，能上来给他儿子托梦，让他们多烧些钱下去……
张野菜，“两筐废纸，全给吴家那孝子给买走了。这事也不知怎么传开了，在那之后，这芙蓉镇但凡有人去世，就来咱们村里买那废纸。现在你三爷爷家，就做了这个营生。还别说，赚了不少！”
顾小宝目瞪口呆，这也行？
“三奶奶怎么知道阎王爷？”
“你那一堆的故事书，顾带妹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去，逮着空闲，就在外头讲故事。你三奶奶喜欢听这些鬼鬼神神的，都记住了。”
顾小宝，“……”
张野菜说完纸钱的事，忙着去蒸饭，顾老十和马上风风风火火的跑来，进门就喊，“宝丫头、宝丫头。”
后面跟着一群人，都是听马上风说顾小宝回来了，他们来确认真伪的。
“宝丫头离开五年了，长啥样了？我还当她把顾家给忘记了，回自己亲生家里享福去了。”
哎呦！
“谁打我！”
“你欠打！”
把说这话的人摁地上打了顿，张野菜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冷笑，“把他扔出去。”
顾老十亲自动手的。
顾小宝并没有见来顾家的一群人，她端着稀饭，在楼上喂顾奶奶。顾奶奶气色比昨晚上好很多，精神奕奕的。
“奶自己吃。”
“我来，这五年我都在想着有机会能喂你吃饭呢！”
顾奶奶笑眯眯的应了，半碗稀饭吃完，听到楼下闹哄哄的声音，顾奶奶拉着顾小宝的手，“甭下去，都是凑热闹的！就在这陪着奶。”心里对说那混账话的人，有了成见，等老子头干早活回来，定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
张野菜带着顾小宝、老家伙，还有两个跟屁虫去后山东山头拜祭柳阿婆。
柳阿婆的墓碑是砖头砌的。
顾家人每隔一个月，就来收拾坟墓边上的杂草，坟墓周围都是干干净净的。
张野菜将八碗菜放在墓碑前。
点了香蜡。
“婶儿，死丫头回来了，给你告个罪，有啥话，你都问她啊！甭担心吓着她，心大着哩。”
顾小宝蹲在边上烧纸钱，“阿婆，我回来了。”
顾小妹和顾幺弟也挨着顾小宝蹲着，殷勤的帮着烧纸，“姐，我娘说烧纸的时候，要同阿婆说话，她才能收到咱们烧给她的钱，你跟阿婆说话呀。”
张野菜瞪她，“你倒是啥都懂。”
顾小妹哼唧一声。
张野菜让她老实点，别玩火，小心把自个衣服给烧着了，跟顾小宝说，“你奶之前，还想着撮合你阿婆和老颠儿，那老颠儿也是乐意，可你阿婆不愿意，现在也只能孤苦一人葬在这。”
顾小宝想想，“等回去让三爷爷折些纸人烧给阿婆用，有人伺候，就不孤单了。”
张野菜，“还能折纸人？”
老家伙站在一旁没事做，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
半晌午，顾小宝在心里思念祭拜完阿婆，看着火星灭完的纸钱，才放心离开。
张野菜回家做饭，顾小宝领着两个小尾巴，带着老家伙去了村里的学堂，把人留在学堂后，才带着两尾巴去顾老三家。
顾老三家院子一角，堆满了做废的黄纸。
顾小宝进去时候，顾老三和他婆娘愣住，今天的顾小宝是女装，但她模样变了不少，咋一看，还真没认出来。
“是宝丫头？”
顾小妹叽叽喳喳，“三爷爷，这是我姐呀！以后你们都不能欺负我了，也不能喊我惹祸精，长大后嫁不出去啦，我有姐姐撑腰啦。”
顾老三张口结舌，上下打量顾小宝，“咋，咋不一样了？”
他婆娘回过神，没好气的瞪他，“女大十八变，当然不一样了，多好看的娃啊。”她看向顾小宝，喜不自禁，“宝丫头坐坐，三奶奶给你拿水去。”
顾小宝忙让她别忙活，“我来找三爷爷有事说。”
顾老三，“找我？有啥事你说，三爷给你做到。”
顾小宝笑盈盈的，“三爷爷现在做着香蜡和纸钱的生意，我想跟你定几份东西，您帮我做出来，工钱你说多少都行。”
顾老三，“做啥？”
顾小宝，“是连屋子、纸人、纸车等等，便是咱们能用到的东西，都做成纸的，烧给去世的亲人，便是个寄托吧。”
顾老三听完，细细的一品她这话，瞬间有了精神，但是又苦恼，“这纸东西要咋样做？你三爷爷也不会啊！我瞧着你说的这个准能卖钱，你想想，给客人说，这些东西烧给他们的亲人，他们都能用到，谁都能买得起？可不能赚钱，宝丫头你可真是脑子聪明，一回来就能给个赚钱的路数，好好好！”
顾小宝笑着说，“这东西工序不难！我把材料找来，跟你一说，你就能学会。”
顾老三和他婆娘都乐得见牙不见眼。